第367章 探病
正当气氛温馨，薄司泽察觉到一道目光在自己身上停驻。
不同于其他战俘，那道目光里的恨意远比恐惧更多。
他眼神漫不经心地掠过人群，却并未深究。
Ac迫不及待地开口，打破气氛：“听说马克也回来了？”
薄司泽微微垂下眼皮，淡淡地“嗯”了一声。
“我们赶紧回去看看他。”
Ac毫不拖泥带水，几乎是裹挟着薄司泽朝外走去。
他们离开后，俘虏们被送往集中营——作为日后谈判的筹码。
而在铁丝网内，罗拉静静地站着，心中已有盘算，必须要找机会见温知知。
*
一周后，伽蓝与联合军队的战局急转直下。
节节败退的联合军终于撕破最后一层伪装，不再顾及人道主义，放出了致命的生物武器。
但碍于并不想背负滥杀无辜的骂名，他们选择了一种更隐秘、更持久的战术——生物战的目的并非立刻让伽蓝军人死去，而是悄无声息地蚕食他们的战斗力。
起初，症状并不明显。
只是偶尔几个伽蓝士兵出现疲倦、咳嗽、轻微发热，连军医都以为只是普通的风寒。
短短两日，病情迅速扩散，症状急剧恶化——高烧不退、咳血、肺部衰竭，倒下的人越来越多。
伽蓝军人的体魄远超常人，但传染开来，更多普通百姓面对未知病毒，免疫系统毫无招架之力。
军医人手不足，药物紧缺，整个医院几近沦为人间炼狱。
得知这个情况后的罗拉唇角微微勾起一丝冷意。
毫不犹豫地找到负责战俘营的军官：“我曾是联合军的随队军医，擅长处理传染病。”
最初，无人相信她。
反而令他们更加怀疑。
面对质疑，罗拉冷静而理智：“我们被俘的战士中，也有大量感染者。我这么做，不是为了救你们，而是为了救他们。”
她的理由无懈可击。
最终，伽蓝军队高层经过讨论，决定让她在严密监视下，从集中营转移至医院，协助军医治疗士兵。
很快，她证明了自己的价值。
罗拉在士兵血样中捕捉病毒的蛛丝马迹，试图找出传播路径和潜伏期。
尽管药物短缺，她仍设法调配出解毒药剂。
试验病人注射后，病情果然有所缓解。
然而，她的贡献并未换来伽蓝的信任。
伽蓝军方也只是给予她有限的自由，让她继续在医院里帮忙。
不过罗拉并不在乎，当病情终于得以控制的那天，罗拉终于等到了一直想见面的人。
军用卡车车队护送着一辆黑色座驾缓缓停驻在医院门口，白色建筑在晨光中映出冷色的轮廓。
车门开启声清晰而有力，知知下车，长风衣轻轻拂动。
病房里，消毒水的气息弥漫，病人们或虚弱地靠在床头，或闭目沉睡，空气里压抑着难以言喻的沉重。
当知知步入病房，没有穿防护服，没有任何防备，甚至没有遮挡住自己的面容。
有人怔怔地望着她，瞳孔微微震颤，像是怀疑自己是否出现了幻觉。
总统夫人，她竟然真的来了？
她能感觉到那些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震惊、难以置信，甚至带着些许错愕。
院长微微欠身，语气低沉而恭敬：“夫人，您今日代表总统探望这些英勇的士兵，他们定会深感荣幸。”
温知知轻轻颔首，走到一张病床前，语调沉静：“总统一直关注你们的恢复，任何情况下，不得松懈。”
床上的士兵缓缓睁开眼睛，神色呆滞，像是对自己还能活着感到迷茫。
知知伸出手，将他肩侧滑落的被角轻轻掖好，动作温柔得不像一位站在权力巅峰的人。
指尖触及那单薄的床单时，她竟能清楚地感受到他骨骼的棱角。
一瞬间，她的胸口仿佛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
是薄司泽叫她代自己来这里的。
一开始，她并不知道他是什么用意。甚至不知道，自己来这里，既不能治病又不能看病，能有什么用处。
此时，她发现士兵们看着她的眼神里，不只是震惊，还有一种她未曾设想过的情绪——
敬畏。
他们在害怕，害怕她会像其他人一样，对他们避之不及。
温知知心头微微一紧。
她从未想过，自己只是站在这里，就能让他们动容到这种地步。
“你们曾在战场上支撑住了伽蓝，现在，也能支撑住自己。”她想了想，说。
士兵的喉咙蠕动了一下，眼里有未干的血丝，嗓音干涩：“夫人……您不怕被传染吗？”
角落里，有人忍不住发出一声呜咽。
温知知停顿了一瞬，目光缓缓扫过病房里一个个支离破碎的战士。
她轻轻吸了口气，伸出手，握住了其中一个失去右臂的士兵的左手。掌心温暖，包裹住了那只因长期虚弱而冰冷的手指。
她缓缓地开口，语气沉静：“我不怕。”
她说得很慢：“因为总统不允许你们死去。”
“你们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国家还需要你们。”
她的声音不高，却足够让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
短短数语，却让病房里原本麻木的气息剧烈震荡。
他们是战士，从不轻易流露软弱。
那些原本麻木的眼睛开始颤抖，湿润。
某种无形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涌，甚至比药物更快地灌入血液，唤醒他们本已枯竭的意志。
一名士兵颤抖着抬起仅剩的一只手，缓慢地举到额角，食指与中指并拢——那是伽蓝军人的军礼。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士兵用尽全身力气抬起手，哪怕虚弱到连胳膊都抬不稳，哪怕动作颤抖得可怜。
他们仍然咬紧牙关，一丝不苟地完成了这个敬礼。
此刻，那些残破的身躯里，燃烧着同一种信仰。
回应着她的信任。
“伽蓝的军人……绝不认输。”
温知知心口微微收紧，像被一根看不见的弦缠绕住，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
她没有流露任何表情，只是更加用力地握紧那只冰凉的手。
院长再次低声开口：“夫人，这次救援行动的最大功臣——罗拉小姐，虽是联合军队的军医，却为士兵的治疗倾注了大量心血。”
听到这个名字，刚才还心情复杂的知知，明显一怔。
白大褂们侧身让开。
人群之中，一位女子步伐舒缓，徐徐向前，随后轻轻摘下了脸上的面罩。
她唇角微微勾起，似有若无的笑意浮现，声音轻柔地唤道：“夫人。”
温知知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聚焦在那张面庞上。
眼前的这张脸，明显消瘦了许多，长期的劳累让肤色显得苍白无华，然而那双眼依旧闪烁着她无比熟悉的锋芒。
就在这一瞬间，整个世界陡然安静下来。
温知知的指尖不易察觉地微微颤动了一下，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还以为这世上有那么多人叫罗拉，以为这不过是巧合。
可当那张脸真正暴露在光线下，她却发现，自己错得彻底。
那是罗拉。
是她认识的罗拉。
知知的胸腔中，情绪如潮水般翻涌，震惊、欣喜交织在一起，甚至还夹杂着一丝难以启齿的难堪。
她死死压住这些翻涌的思绪，让自己的表情冷静得毫无破绽。
与此同时，她的手动了动，用手背轻轻蹭了蹭脸颊，动作显得有些不自然。
毕竟，刚刚自己说的那些话，想必都被罗拉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中。
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在做见不得人的坏事，刚好被沈懿逮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