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天还没放晴,但雨总算停了。
刘琦率领大军,向渔阳进发。
那些逃难来的百姓,也跟随其中。
经过这一场大雨,道路已经变得泥泞异常,行军速度极慢。
路上又下起了大雨,刘琦只得下令暂停行军,等雨停之后再走。
随行的百姓们虽然盼到了救兵,但看到老天如此刁难,所有人都有一种麻绳专挑细处断的感觉。
心里的无名火,却发不出来。
军队走走停停,本来五天的路,足足走了十天,才到达渔阳郡境内。
只见整个郡内百姓已经被搬空,有剩下的,也只是老翁老妪。
乌桓人懒得要他们。
那些青壮甚至孩童,都已经被抢走了。
大部分村庄都已经变成断壁残垣,空无一人,气氛极其诡异。
大军抵达无终县,便暂时停驻下来。
商量下一步进兵方略。
刘晔道:“如今天降大雨,道路如此泥泞,运粮颇为不便,不适合大军出击。
不如暂且撤军,再做打算。”
“我认为不可,”庞统反驳道:“踏顿劫走百姓十余万户,回到柳城,休养生息。
待我军撤退,他必会卷土重来,继续犯我边境。
难道我大军要来回折返,空耗钱粮?
更何况袁氏在河北,依然颇有声望。
二袁不除,乌桓人假借袁氏旗号,便能能一呼百应,继续生乱。
我等既然已经进军至此,应当一鼓作气,永远扫除后患。
如若不然,东北边境将永无宁日。”
刘晔道:“我自然知道,大军好不容易行进至此,应当诛除踏顿,永绝后患。
可现在天不作美,该如何进军?
道路都已经被冲毁,连走路都困难,粮草如何运输?
更何况,那滦河水上涨数倍,已然形成天堑,根本无法渡河。”
庞统道:“越是艰难险阻,困难重重,踏顿越想不到我等会攻击。
若此事能攻到柳城,定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如何到柳城?”刘晔嘲笑道:“难道能神兵天降,飞过去?”
庞统抿了抿嘴道:“只要想办法,总能想到。”
“你……士元,你这是强词夺理……”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刘晔红着脸,有些生气。
刘琦赶忙出来打圆场道:“二位不必争吵。
其实两位之言都有道理。
踏顿在柳城,如不歼灭,便如跗骨之蛆,搅得东北边境永无宁日,必须消除。
可如今天降大雨,又无法渡河。
但我觉得,老天爷也不会如此不开眼,尽帮他踏顿。
我等且派出斥候,去深山老林之中,寻找本地人。
看看能否探知其他道路。”
刘晔道:“之前我已派人在难民之中询问过,他们都说,除了渡过滦河,从来没有听说其他道路。”
他心里当然清楚,除了渡过滦河之外,肯定还有其他道路,到达柳城。
要不然真实历史上,曹操跟他遭遇相同处境。
为何曹操却能马踏白狼山,诛杀踏顿?
于是刘琦下令,将所有斥候都散出去,深入深山老林,打听去往柳城之路。
自从天下大乱以来,有许多百姓躲进了深山老林。
他们开垦山内微薄的土地,然后采摘野果野菜为生。
虽然日子过得艰苦,但好在没人打扰。
一连七八天过去,没有任何消息。
这些天大雨依然时不时的瓢泼而下,军兵们无法训练,无所事事,思乡之情不免越来越严重。
刘晔多次苦劝撤军无果之后,也有些气馁,不再继续劝说。
这一天,突然太史慈着急忙慌的走进临时廨舍,欣喜道:“有个斥候从徐无山里,找来一位叫田畴的先生。
他说知道另有一条路,能到达柳城。”
刘琦听到田畴这个名字,就知道妥了。
历史上给曹操领路的正是此人。
“快请进来,”刘琦赶忙起身相迎。
不多时,一个头发胡须花白的老者走了进来。
对方五十多岁的年纪,身着粗布衣服,显得精神矍铄,神采奕奕。
“小老儿田畴,见过齐王殿下,”田畴对着刘琦深施一礼。
刘琦道:“阁下便是田老先生,这个名字听着好耳熟。”
田畴惊奇道:“难道大王听过田某之名?
田某唯一与朝廷有瓜葛,便是初平年间,受州牧刘使君委派,去往长安,呈送指控公孙瓒奏章。
只不过那时,大王并不在长安吧?”
刘琦随口应付道:“后来我去长安,听许多人说起过这件事。
据说当时天子大悦,封阁下为骑都尉,阁下却坚辞不受。”
“大王竟然真知田某之事,”田畴感到十分感慨。
他自己这点小事,能被刘琦这样身份的人知晓,自然令人欣慰。
他叹口气道:“只可惜,田某携诏书回到幽州,刘使君已然被公孙瓒所杀。
在下只能去刘使君墓前祭拜。
然后带领家眷乡亲,隐居于虚无山中,苟全性命罢了。”
刘琦知道,田畴这话是谦虚了。
据史料记载,田畴一开始的确仅率亲眷数百人,隐居于徐无山。
但后来前来依附的乡亲越来越多,最多的时候达到五千多家。
于是田畴制定法条,兴建学校,一时民风良好,影响甚远。
刘琦恭维道:“田老先生庇护一方百姓,可谓功德无量,在下当上表朝廷,立牌坊以表彰老先生功绩。”
“不敢当,不敢当,”田畴连忙双手猛摇道:“带领乡亲躲避战乱,乃自私之举,并不值得表彰。
听军士说,大王要寻去往柳城之路?”
刘琦正色道:“确实如此。
田老先生应当知道,自从乌桓人入侵幽州以来,横行不法,暴虐无度,残骸百姓,民不聊生。
如今又将数十万百姓强掳至柳城。
我欲率军前去相救,奈何天公不作美,连日大雨,将道路冲毁。
滦河水又大涨,阻隔道路,大军不能渡河。
故而出此下策,派人出去另寻他路。”
田畴满脸怒容道:“说起那乌桓人,老夫便满腹怨气。
当初刘使君在时,恩威并施,招讨并用,无论乌桓人还是鲜卑人,都不敢南顾。
幽州百姓安居乐业,丰衣足食。
可自从刘使君死后,乌桓人便露出獠牙,心狠手辣,无恶不作。
今大王要去征讨乌桓,救回百姓,田某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田某的确知道一条几百年前,前汉时期旧路。
不知经过这数百年,那条路还能不能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