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大帝在御花园设宴,请的人只有汉臣卢世荣、前太师之子、领御史台大使史世德、南臣吕文焕、从征倭前线赶回的忻都、镇南王三子脱不花、西北都元帅出伯,以及陪同的皇后南必、太子真金和太孙铁木尔,一共10个人。
虽是新年,但菜式却很是简单,或许因为年纪太大身体还在不住发胖的缘故,大帝这两年听从皇后的建议,已经很少进食太过油腻的食物,多数时候改为素食,烹调之法也多学宋人,草原胡人烹调之法宫内已是日益减少。
大帝照例举杯,向大家祝贺新年,并表扬各位臣工去年一年的辛勤努力,使天下大体承平,国威日益布于四方,众人都三呼万岁,方才举杯饮酒。
大帝听到三呼万岁之声,笑了笑摇了摇头,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人有生老病死,乃天意使然,朕也不例外,从来世上可有万岁之人,又何来万年之国呢”,脱不花赶紧说道“皇祖父身体如此健朗,定能健康长寿”。
“哈哈,我的好孙儿,健康长寿也不等于是万岁啊,如何能活一万岁呢”大帝大笑道,“陛下,秦始皇曾遣人到海外仙山,寻那长生不死之药,虽未找到,但传言犹在,陛下如有意愿,也可遣人出海”史世德连忙接道。
大帝摇了摇头“秦始皇焚书坑儒,又妄想长生不老,结果国柞二世即亡,月有阴晴圆缺,人有生老病死,乃是天意,岂可逆天而行,朕非怕死之人,岂可作那劳民伤财之事”,“陛下仁德,功过三皇、德迈五帝”出伯赶紧恭维道。
大帝摇了摇头“朕何德何能,敢跟三皇五帝并列,好了,且不说这些虚礼客套之词,朕今日设宴,找诸位爱卿前来,却是有事商议”,“陛下请讲,臣等洗耳恭听”。
大帝转向卢世荣“卢爱卿,国家钱粮之事如何了”,卢世荣微微皱了皱眉道“国家年年用兵,宝钞日益贬值,民间已抵制宝钞,军中尤甚,现已有部分地方金银又开始流通,铜钱更是到处流行,甚或有用铁钱者”。
“铁钱”大帝有点愕然,卢世荣点点头道“川中之地,产铜甚少,金银查禁又严,宝钞被抵制,故民间有铸造铁钱者”,大帝沉默半晌,说道“朕欲废止宝钞,流通金银铜钱,爱卿以为如何”。
“陛下,金银之数无论朝廷还是民间,都没有大量的储备,铜钱虽多,但产地不一,运输起来也多有不便,宝钞虽然贬值,但还并未彻底沦为废纸,臣的意思,金银铜和宝钞一起流通,但铁钱,不伦不类,而且带在身上又多有不便,臣意禁止流通”卢世荣回道。
大帝点点头“爱卿之意甚好,便依爱卿,两日后由爱卿拟旨,朕这里用印即可”,“臣遵旨”。
说到金银,忻都忽然说道“陛下,我等征倭之时,在那长门、石见等地,却有些蹊跷之事,怕是有金银在此地”,“倭国金银自然也是有的,只是恐怕数量也不会多,而且,贸然抢掠,只怕会使当地民生动荡,亦可能恶化与东瀛幕府的关系”大帝摇了摇头道。
“关系,陛下的意思是...”忻都有点奇怪的问道;
“征倭本是不得已之事,朕的意思,本是想让幕府通商,让幕府和天皇上表称臣即可,后来刘整、吕文焕等南臣说道南方白莲教聚众之事,朕意迁南民前往北九州屯田,如幕府与天皇准允,朕是不想动兵的,如幕府与天皇有改悔之意,朕也可马上息兵”大帝道。
“原来如此”忻都明白了“陛下的意思,是边用兵边与幕府和天皇议和,故而不愿恶化在当地的关系”,大帝点了点头,但忻都下面的话却引起了大帝的兴趣“陛下,臣说的并不是抢掠当地百姓藩主的金银,而是当地可能有产银之地”。
“产银”大帝忽然来了兴趣,说道“忻都爱卿,不必着急,你慢慢说来”,原时空历史上石见银矿也是此时有发现,但直到30年后才有开采,大规模开采则更要等到50年后,但在这时空,银矿的开采时间却大大提前了。
听忻都说完洪茶丘主要是金方庆的发现,大帝道“虽然没有确凿发现,但还是值得勘察,爱卿带朕口谕前去,令洪茶丘、金方庆务必进抵石见一线,派人大规模勘察”。
忻都尚未回复,南必皇后道“陛下还是起草一份令旨让忻都爱卿带去,先知会淮王,然后前往长门传达令旨,如此,诸将必不敢怠慢”,大帝点点头“就依皇后”,忻都也赶紧回道“臣领旨”。
“若是确有发现,朕便暂不去考虑议和之事,大军还需增援”大帝道,接着又问卢世荣“粮食征的怎么样”,“回陛下,粮食征收定额已下发各地,目前除河南行省和江西行省外,其余各地都能按时完成”卢世荣回道。
“海南海北宣慰司情况如何”南必皇后插了一句,又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吕文焕,“海南海北宣慰司那边已经答复没有问题,仅琼州路一地,就可缴粮20万石”卢世荣赶紧回复道,皇后点了点头,笑着道“看来这宣慰司,黎獠之地,却是粮食富足”。
“黎獠粮食,哪有红河三角洲的多”脱不花忽然接道,大帝闻言大笑起来“孙儿,你且说说看,那三角洲粮食如何多法”,吕文焕本来被皇后看了一眼,想起先前坚持要求减免宣慰司粮食征收定额的事,额头已经冒出汗来,如今听脱不花这么说,长舒了一口气。
“孙儿已找人探查过,那红河三角洲占地约有2个琼州路大,但却是在一个大的谷地中,全是雨水充足、土地肥沃的平地,足有至少10万顷之地,稻米1年2熟,可养活至少1500万众,而安南仅数百万丁口,至少1半的粮食可供国家之需,每年征收数百万石不是难事”脱不花道。
“哈哈,孙儿聪慧,不是只看纸面塘报,亦不是只听传言,而是派人实地勘察,有此皇孙,大元必能千秋万载”大帝大喜道。
“可是,虽然有粮,如何运出呢,我听闻那安南北部尽是崎岖山路,粮食运出,颇为艰难”太孙铁木尔问道。
“此事易矣,安南臣服后,我可征发安南数十万青壮,在北部开山修路,在新安府扩大码头,不需两年,至少可修2条陆路到达云南之地,在新安府可行大船通广西;
那安南从前宋年间到现在,除了6年前我朝征伐,因水土不服作罢外,其境内并未遭兵祸,青壮几乎没有什么损失,正好征发来修路和扩建码头”脱不花道。
大帝连连点头,“妙”出伯也恭维道,“然则何时出兵平安南呢”太孙显然不想让脱不花把风头占尽,“7、8月,最热的暑季”脱不花回道。
“什么”大帝以为自己听错了,所有人都是一脸惊愕看向脱不花,铁木尔笑了笑,心想道:看来这个小堂弟还需要历练才是,做人别太张狂了。
“孙儿知道上次出兵便因为暑热,军中疫情多发不得不作罢,但皇祖父可曾知道,这种季节安南人虽比我中原人适应一点,但也不是全无损失的”脱不花道。
大帝点了点头“孙儿,说下去”,“据孙儿打探到的情况,当时安南军中亦有五分之一的军士染疫,其北部防线,因军士多有疫情,至少有3处兵力不足,通往升龙的门户大开,但我军因近4成军士染疾,竟无力进犯,以至功败垂成”脱不花道。
“那你此次夏日用兵,也病倒4成甚至5成军力的话,如何进犯呢”铁木尔问道;
“孙儿已探知南方之地,中原人确有水土不服之弊,但也不是没有办法应对,孙儿已听闻南人有熬制凉茶之法,可在很大程度上减少疫病,孙儿已在多方招徕人才到军中,另外,瘴气之事,孙儿也已了解,并从南人那里找到了应对之法”脱不花又继续说道:
“暑热对双方来说都是不利的,并不在于哪一方,孙儿能找到应付暑热和瘴气之法,而且,届时,孙儿会以对暑热疫情抵抗力强些的南方汉军和签军打前锋,从青藏宣政院调来的大军随后;
暑热之时,安南军中亦有大批军士病倒,哪里会想到我朝会在此时征伐,孙儿敢肯定,届时安南北部必是门户大开,毫无防备,即使我军有3成军士病倒,也一定可以底定安南”脱不花充满信心地说道。
“哈哈,好好好”大帝高兴地手舞足蹈,说道“一旦底定安南,不仅南方各省粮赋可大幅度减免,我朝对外用兵亦没有了后顾之忧”,出伯也赶紧恭维道“小王爷果然天资聪颖,假以时日,前途不可限量啊”。
出伯这边一说话,大帝才开始注意到他,问道“出伯,西北的情况如何了,海都有什么动静没”,“回陛下,海都拒绝和议,但因后继乏力,亦无力再东犯,海都已退出沙州,但仍占据善、庭二州”出伯回道。
大帝点点头“爱卿看海都会否撤出善、庭二州”,出伯想了想道“目前应该不会,一旦海都决定撤出,臣反倒担心”,“哦,那是为何”大帝问道;
“海都战线太长,后方补给不易,西域又多是流沙之地,筹措物资艰难,但如他决定坚守善、庭二州,我方要远出千里戈壁收取二州,亦会陷入补给不便之境;
大军补给不易,一旦海都发现大军前来,坚壁清野,放弃城池退兵,我大军将自陷于绝地,若是派少数精兵前往,又很难拿下二州”出伯道。
大帝点了点头“那为何撤出反而更为不利呢”,“海都撤出,那就是后方物资已经筹集的差不多了,为缩短战线,暂时放弃二州,然后奇兵突进,我方如占领二州,兵力会分的更散;
宣政院的大军撤往安南,臣等于要以现有兵力防守10州之地,海都奇兵突袭,后方险要各州都将陷于危局,一旦海都突破甘青防线,我朝就是拿回100个善、庭二州,又有何用”出伯道。
大帝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但愿海都今岁不会犯境,明年待孙儿底定安南后,朕会亲率大军,与海都会猎西北”,南必听到“亲率”二字,担心道“陛下,你已是年过7旬之人,体态胖硕,脚又有疾,如何还能远征”。
“哈哈,皇后多虑了,朕觉得,朕还年轻的很,朕这毕生心愿,便是崩于征途,岂可老死在这深宫大院之中”大帝笑道。
第二天,正月初二,大帝执意要前往北郊狩猎,真金见大帝连行走都不方便,体态臃肿,右脚难行,要四、五个人才能搀着向前,苦劝大帝不要前往,大帝怒道“不是看在孙儿面上,朕今日就废了你,你怕苦怕累怕死,就在这宫里看门好了,朕自与孙儿们前去”。
到了宫外,南必皇后带着一座巨辇等候在路边,大帝摇了摇头“皇后,朕说了,朕还很年轻,你这是为何,把朕的照月狮子驹牵来”;
看着眼前的高头大马,大帝感慨万千,他踩在2个宫奴背上,又在四个宫奴的搀扶下坐上了马鞍,随即对着皇后哈哈一笑“皇后,朕说了朕还年轻,我们都还很年轻,还有很多的事可以做啊”。
南必也笑了笑道“陛下,年轻好啊,陛下心态这么好,看来我朝必能长久昌盛”。
南必一边笑着跟大帝说话,一边跟铁木尔和脱不花不停地打手势,两人点点头,赶紧去安排。
大帝哪里知道这些,他手挥马鞭,哈哈一笑“今日朕感觉又回到了20年前,狩猎漠南时的情景,孙儿们,咱们走,去燕山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