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指尖绕着她的膝盖骨盘旋,动作轻佻好似调情,威胁之意却是不言而喻。
尤晚秋不敢挣扎,这个疯子什么都做得出来。
他对着她说的话,往往都是思索了许久,才试探的对她询问。
不,不是询问,而是一种宣告。
他告诉她了,她不愿意给,他也会想方设法,千方百计的要达成目的。
而如今他想要的,是她的膝骨。
因为她要逃跑,所以他就要施以膑刑,夺走她的膝骨,让她彻底失去行走的能力,这辈子注定只能依靠他才能行动。
尤晚秋推着他的手软了下来,还未落下,就反而被他扣在他掌心。
她不敢说话,也不敢再推他,后背靠在他怀里,只仰起头,如同空潭薄雾的眼儿仓皇无措的想朝他看去。
“怕了?”
晏景轻笑:“不过是跟你说说罢了,我还以为阿奴你胆子有多大,都敢那般耍弄我,怎么就说了一句话,刑都没用,你就怕了?”
他又抚着她的脸:“小乖有没有听说过,南疆有一种蛊毒,只要你吃下去,这辈子就只记得我的好,受我的操纵,一辈子只能对我心动,把全副身心都交予我……”
尤晚秋看着他,晏景薄唇开合,他说这话的时候,分明在笑,凤眸看着她,带着审视跟疯狂的控制欲。
他最喜欢的就是她无助,只能依靠他的模样。
上辈子就是如此。
他把她关在那华屋之中,把她折腾的无力,身子汗湿,又被他抱起来,清茶哺入她口中,红唇边水珠滑落入脖颈,又滴答在锁骨之中,像一抹泪痕。
晏景细细的沿着路线吻去,埋在她的肩窝,再抬起头时,昳丽面容陡然生艳,凤眸眼尾是一片旖旎的绯红。
他痴恋的看着她虚软无助,任他摆布的模样,被她气极拧了耳朵,也不闪躲,反而握着她的手,吻咬她的指尖。
“好喜欢。”
他甚至忍不住含笑谴责她:“小乖怎么可以这般惹人怜爱!”
晏景说这种话的时候,总是要紧紧的盯着她,像是看到什么令他狂热之物,神色中甚至带着神经质般的警惕,像是生怕有人来抢,所以他要抢先一步把她整个人吃下去,要剖开心腹,把她藏在里面,锁在他的肋骨里,化作骨中骨肉中肉,一旦分离就要折腾得两个人都鲜血淋漓。
她是被饥肠辘辘的蟒蛇盯上的猎物。
就如同现在,他又开始用那般目光看着她,甚至比上辈子还要复杂。
他恨她,他在故意折磨她。
晏景睚眦必报,那份强烈的报复心理,不止对着旁人,也对着她,对着他自己。
尤晚秋开始感到绝望。
重活一辈子,她难道就是想面对这般的人么?
他远比上辈子还要疯狂,在上辈子的他将她害死之后,今生的他终究是她逼疯了。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孽缘,兜兜转转,她愈是挣扎,愈是要落入绝望境地,尤晚秋甚至开始祈求,若是能再有一次重生,该有多好。
她一定要重生到还没有遇到他的时候。
她绝对会要远远地逃离他。
晏景面色莫名沉了下来,他捏着她粉颊的手用力:“阿奴,你不会又想着要怎么离开我吧?”
尤晚秋却只敢摇头,她小心翼翼的对他发誓:“景和,我知道错了,我再不敢了,我这辈子都离不得你了。”
晏景听到这话是有些高兴的,不多,就一点。
他亲了亲她变得乖顺的眼眸,温柔道:“阿奴我骗你的,世间哪有那般蛊毒,若是真有,那南疆人早就深入中原腹地,哪里还要龟缩在那穷乡僻壤。”
但死罪可免,活罪却是难逃。
尤晚秋感觉自个儿的手心被他摊开,一柄匕首被放在她的手心里,晏景收拢手,于是她的手也被操纵着握住了匕首。
那正是她设计从杜鹃那里讨要来的东西。
“阿奴知道我要你做什么吗?”
晏景笑问她。
尤晚秋咬唇,她看向那边失去神智,只知道哀嚎痛苦的李嬷嬷。
“阿奴好聪明,我什么都没说,你就知晓我要你做什么了。”
他在她耳边轻声道:“你说你我算不算是心有灵犀?”
与其说是心有灵犀,不如说是她了解他的恐怖。
尤晚秋蹙眉,呼吸轻微而绵长,被他掌控着的手发颤,险些握不住匕首。
但晏景不放过她,他揽着她,像木偶师操纵他最为得意的偶人,一步一步的朝着那李嬷嬷走去。
李嬷嬷已然失了神智,但她感受到有人靠近,竟是止不住的发抖,摇头,已经瞎了的眼里露出恐惧跟哀求。
人面对濒死之境流露出的神情,只要是同类,未免不会兔死狐悲。
尤晚秋极恨她,她能在李嬷嬷要杀她时果断提刀捅入她的腹部,但见着她如此境况,却是忍不住要害怕,甚至生出一种感同身受的悲哀。
晏景却视若无睹,他半抱半揽着尤晚秋到李嬷嬷身前不远处,而后附身,在她耳边道。
“阿奴,她欲要加害于你,也因你而落罪,如今她受尽折磨,也应你给她一个解脱。”
他说着,又抬起尤晚秋的手,匕首直指李嬷嬷心口,只需用力,对方就能摆脱痛苦,甚至李嬷嬷在意识到这是解脱之时,竟还挣着束缚,上前来迎。
“你看,她也在求你。”
他只抬着她的手,并不作为,意在要她自己动手。
尤晚秋眼眶发酸,她想收回手,想跑得远远的,但晏景不放过她,他驾着她,不让她有分毫退缩。
她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杀了她,二是接受晏景方才说的那些惩罚……
晏景见她不动,又道:“阿奴,这不是你第一回动手了,我记得你不久前还杀了一个车夫。”
那是为了活命而做出的反击。
现在却是要处置一个受尽折磨的人!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晏景那般无情无义。
于常人而言,物伤其类,不过如此,李嬷嬷的命运,或许会是她未来的命运。
“小乖,如果你再不动手……”
晏景又在威胁她了。
尤晚秋闭上眼,刀刃破开皮肉,手心是一片滑腻,催促声消失了,那些细微的挣扎声也无声无息。
过了许久,她听见晏景在她耳边轻笑。
“小乖,她是那些人里唯一没有下手杀过人的,罪不至死,你却擅自杀了她,若是有人报到官府,你可就要被送去刑部的大牢了。”
她再也逃脱不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