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担心,哈只儿。”
许满仓正看着远处,阿伊腾格里的声音却在他耳边响起:“阿塔一定不会有事的。”
“他也说过了,这样的事他碰到过很多次,更危急的情况他都处理过。”
“现在部族儿郎的战斗力比之前强,又有勒图尔跟着,不会有事的。”
许满仓闻言轻轻点头,却感觉阿伊腾格里这话似乎不是和他说的,更像是她自言自语。
远行的队伍很快消失在了天际,按照时间,他们从哈只儿部赶到王庭附近,至少需要二十天。
当然,这是并不不急行军的状态,但反过来说,这草原上能和许满仓一样带着部队那种急行军,几天之间就纵横草原的,还没有第二个。
“回去吧。”
看不到天边的影子之后,阿伊腾格里才转头看向许满仓,她抿嘴轻笑,脸上却看不到一点难过。
许满仓点头,继而拉起了阿伊腾格里的手,低声道:“阿塔一定不会有事的。”
“肯定不会有事呀。”阿伊腾格里眯起眼睛,朝许满仓笑道:“这样送阿塔出征已经很多次了,每次阿塔都能回来。”
“你放心吧哈只儿,就算在半路他们碰到了伏击,阿塔也一定不会有事的。”
许满仓没再言语,阿伊腾格里这话又像是再自语了。
其实阿伊腾格里远比许满仓更担心勒巴儿,毕竟她是勒巴儿的亲生女儿,是不一样的。
阿伊腾格里随后拉着许满仓返回了大帐,她给许满仓弄了饭食,看着他吃完之后,这才下去忙碌了。
虽说搬到了这个临时营地,但一起过来的族人还是很多的。
嘎吉尔留在林子中处理更多族人的事,这边的各种琐事,就全都落在了阿伊腾格里的身上。
勒巴儿和赫连通保都走了,许满仓又觉得有些百无聊赖起来。
之后的情况似乎还不太明朗,许满仓索性直接躺在床上,双手做枕,开始琢磨起后面的事来。
他要把后面可能发生的事都在脑海中过一遍,直至算无遗策,直至想到所有之前不曾想到的变化位置。
……
夜深,草原深处,某山坳。
冥安静的坐在草地上,他胸前的皮甲出现了一道裂痕,似乎被粗暴的缝合在一起了。
他的面色略微有些苍白,但气息尚稳。
他手中握着长刀,长刀的刀尖杵在地上,似乎一直都在警戒。
“你这么防着我有什么用?我能打过你是怎么的?”
一个清脆且有些生涩的声音传来,说的是北狄话,但冥听起来却有些别扭。
他没动,一直安静的坐着,此时身后却传来脚步声,一个略显单薄的身影坐在了他的身前。
冥当即睁眼,皱眉沉声道:“离我远点!”
“翻脸不认人啊你这是!”
冥的对面坐了一个青年,此时面露夸张之色,一脸不解的看着冥:“我怎么说也是救了你一命,你不感激也就算了,这么天天防着我算怎么回事?”
“如果有可能,我现在就想杀了你。”
冥语气冰冷,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的样子,眼中满是杀意。
那青年却咧嘴一笑,道:“你可不会杀我,我还要见许满仓呢。”
“哎!”那青年长叹一声,随即直接躺在了草原上,双手做枕,看向漫天的星辰,喃喃道:“你说他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是不是和我一样性情大变?”
“你不是性情大变,你是戴上了面具。”冥低声道:“带你回去,肯定是个错误。”
“可你没的选啊。”
青年转头看向冥,咧嘴笑道:“你如果现在杀了我,肯定会耽误你家殿下的大事,你不着急吗?”
“他不是我的殿下。”冥轻轻眯着双眼,道:“他是我的兄弟。”
“是是是,是你兄弟。”青年不屑的摆了摆手,道:“不知道许满仓到底有什么了不得的魔力,居然让你都叛变了。”
“什么叫叛变?”冥皱眉:“我为她杀了一百三十七人,什么恩情还不了?”
“你告诉我,什么叫叛变?”
“好好,我说不过你。”青年摆手道:“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一脸的冷漠,三脚都踹不出个屁来,天天板着脸。”
“你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青年转头看向冥,眼中带着几分好奇,他的眸子一闪一闪的,似乎真的有些纯真。
“我还记得你跟在许满仓身后的样子,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
“我在山里见过很多和你一样的人,出来之后也见过不少,不过他们都没什么变化,唯独你。”
“那是他们没有家。”
冥白了青年一眼,继而再次闭目养神。
“家……”
这个字好像触动了青年内心的柔软,他揣摩了片刻,继而叹气道:“那东西我曾经以为我也有,可后面想想,那根本就是个更大的笼子罢了。”
“反而现在,我自由自在的,天高任鸟飞,我才觉得自己是自由的。”
“那你就错了。”
冥并未睁眼,他的手里依旧攥着刀柄,整个人盘膝而坐,像是一个做道的修仙者。
“这条路你才刚刚开始走,觉得强人一等是正常的。”
“等你走的时间长了,你会后悔的。”
“我和你们可不一样。”
青年咧嘴笑道:“你也该知道的,我天生就和你们不一样。”
“没什么区别。”冥道:“都只是棋盘上的子罢了。”
“我带你回去,如果你有任何不轨之意,我会立刻杀了你。”
“杀杀杀,你天天就知道杀。”
青年白了冥一眼,道:“就不知道想点其他的?你在外面还没杀够?”
“要说你也是够厉害的了,柯埭身边待了四五六号,居然全都让你干掉了。”
“冥,你其实不该是七,你的身手,至少应该是二。”
“滚蛋。”
冥紧紧皱着眉,并未睁眼,而是沉声喝道:“这些事让我恶心。”
“以前你们都趋之若鹜,现在却觉得恶心了?”青年笑的更开心了:“人啊,真是这世上最有意思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