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五
王部长和窦主任告别了唐汉生，接着在方主任和刘秘书的陪同下吃了午饭。他们对这次谈话非常满意，方主任和刘秘书也知道地委聂第一书记想提拔曹振国的迫切心情，可是也必须按照程序来进行，也有许多不得已的苦衷，并不是几句话能够解决的事情。本来这事就基本上定下来了，没想到又出了举报信这个问题，只能进一步考察，把举报信中讲的问题搞清楚，这样做才没有后遗症。
王部长他们感叹，曹振国这样的干部早该提拔到更重要的领导岗位上来了，这次的考察是由省委组织部进行的，主要是把他作为地区政法委副书记并主持工作的人选，而省委组织部的拟定职位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可是仍然接到了举报信，这事让王部长内心很不平静，他无法猜测举报人出于什么目的，因为曹振国这样的人是不可能有私敌的，难道是他触动了谁的利益？为曹振国预设的职位只有极少数几个人知道，而且是他们来了安阳以后知道的，在曹振国即将通过考察的情况下却出现了举报信，这举报信自然是匿名的，王部长感觉这事非同寻常，八成是知情的人干的，这样一想，似乎就豁然开朗了。聂书记极力推荐曹振国，而单专员也是极力支持聂书记对曹振国的举荐，而另一位何副书记是外地刚刚过来的，不可能对曹振国有意见。那么就剩下一个人了：现在的政法委汤书记，难道是他？这汤书记本来也是即将出任地委纪委书记的，他上任纪委书记之后仍然兼任着政法委书记，曹振国上来以后也就是做他的副手，对他也没有什么威胁啊。
王部长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与曹振国过不去。他们吃过饭以后回到招待所房间休息一会儿，到下午上班时间，王部长就给方主任打电话，说要见一下聂书记，方主任马上就安排了两位领导见面，聂书记要去招待所去拜访王部长，王部长要到聂书记办公室来拜访。方主任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王部长干脆地说：“方主任，咱们不必为这些烦琐小事所纠缠，聂书记很忙，我只有这一件事，所以从工作的角度出发，我应该去拜访聂书记，我马上就去。”王部长这么说了，方主任只好这样安排，于是王部长很快就到了聂书记办公室。
聂书记和王部长握手，寒暄几句，马上进入正题。王部长讲了他们会见唐汉生的情况，聂书记已经听了方主任和刘秘书的汇报，知道了谈话的结果，感到很高兴，这一难题终于解决了！他笑着问王部长：“你部长大人真是出奇制胜啊，怎么想出来这个办法的？结果还大获全胜。这一下堵住了所有反对者的嘴，这些人再无话可说了。哈哈，你高明之至！”王部长半正经地说：“聂老兄啊，这主意不是我想出来的，是受了高人指点。现在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个问题的结果，而是这个问题的原因，为什么会有这个问题出来？”聂书记听了一愣，边想边说：“你这个问题提的好！的确，这才是问题的根本，这个问题不解决，将来仍然会有类似的问题出现。”说完，他就陷入了沉思。
王部长的提醒已经引起了聂书记的注意，他的目的已经达到，点到为止，不必多言。他知道，聂书记是一个很正直、很睿智的领导，他一旦发现了问题，肯定会及时处理和补救的。聂书记想了一会儿，不好意思地说：“王老弟，这个问题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处理起来也很棘手。”他想了一下，说：“要解决这个问题，恐怕还要麻烦老弟，麻烦还不会少。”王部长慷慨地说：“没事，这样的麻烦事早晚都是要介入的，我不怕麻烦，怕也没用，哈哈，你只管说就是。”聂书记小心地说：“老弟你的提醒太重要了，我以前没有把注意力用到干部问题上，虽然有时候在这个问题上感觉怪怪的，但是也没太在意。但是现在想想，我还是太天真了。有时候你想提拔的干部，各方面都反映不错，可是到关键时刻总是会有人暴露出来问题，这些问题都是一些‘莫须有’的问题，很难说清楚，可是一到会上，就有人上纲上线，结果呢，这样的好干部就提不起来。相反，那些品行不怎么样的人却在关键时刻有人站出来替他们说话而得以通过。有一次一个很不怎么样的人反而通过了所有程序，只差地委常委会这最后一关了，而会上没人提反对意见，马上就要通过。我实在看不下去，说：‘他以前的那些问题都调查清楚了吗？有结论吗？’有人辩解说：‘那些问题都是鸡毛蒜皮的事，按照程序，没人提也就不必做结论。’我反唇相讥：‘我现在提算不算提呢？’那人说：‘以前征求过意见，没有人提意见。现在你聂书记要提，虽然早已过了征求意见的期限，但是，但是仍然可以算。’其实这人并不负责组织工作，而负责组织工作的常委却没有吭声。 ”王部长插话说：“问题已经相当严重了。”聂书记深吸一口气，说：“是啊，插手组织工作，是犯大忌的。但是我当时也没在意，现在想想，在干部问题上，必须严格把关，不能把那些品质低劣、资质平庸的人放进来。否则，很难办成事。”王部长一本正经地说：“最可怕的是投机钻营，拉帮结派，不干正事，专干坏事，并且试图攫取所有的利益。这样的人到了关键岗位，危害非常大。”聂书记点点头，郑重地说：“是的，眼下就快形成这样的气候了，一旦让他走上更重要的岗位，就更难办了。所以，必须阻止他！”王部长认真地说：“好。需要我做什么，你只管吩咐，我会尽力的。”
他们两个人密谈的是从阻止提拔曹振国的问题上发现的问题，聂书记意识到，提拔那些正直的人总是比较难，而轻松提拔起来的总是那些品行不端、资质平庸的人，他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也感觉到了某些人的威胁。而其中的关键人物就是目前的政法委书记汤希平，本来汤希平不该知道曹振国的拟任职务的，可是由于他是政法委书记，曹振国拟任职务是他的副手，就也让他参加了会议，这次会议是只有聂书记、单专员、何副书记、汤希平几个人参加的碰头会，聂、单从来对曹振国都欣赏，而何副书记刚从外地调来不久，不可能对曹振国有意见，那么只能是汤希平有问题了。聂书记前前后后一想，这汤希平总是在提拔优秀干部的时候使绊，在提拔劣质干部的时候推举，这引起了聂书记的警惕。问题是现在省委有意让汤希平担任地委纪委书记这一重要职务，如果他担任了这一职务，将很难再束缚住他的野心，将会严重掣肘地区的发展。聂书记突然感觉问题很严重，于是就想办法阻止汤希平的前进步伐。他的这一想法得到了王部长的支持，他们本就是道义上的朋友，对许多问题的看法大致相同，在这个问题上他们的看法更是一致的。
聂书记认真地说：“老弟，这件事还是要请教你，因为你对这样的事最有发言权。你说我怎么做才能阻止他成为纪委书记？”王部长边想边说：“这也不是很难，因为毕竟你是第一书记嘛，不过也不必很明目张胆去做这件事。首先，在考察他的时候，你要表明你的意见，最好单专员也是这样。你们俩的意见是非常重要的。其次，他的问题也应该有书面的材料，把这些材料可以以个人或组织的名义交给省纪委或组织部。第三，你趁到省里开会的时候，向段书记或廉书记谈一谈他的问题。剩下的工作就是我的了。我想，咱们还不至于让他猖狂到底。”聂书记高兴地说：“太好了！其实咱们也是替党和人民除害。你老弟指明了方向，我就按照你指的去做，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就这样，两个人悄悄定下了基调。
他们也知道汤希平在省委也是有人帮他说话的，人心叵测，警惕性要高。他们商定，两个人不能直接打电话联系，这件事上地委办公室也不能与省委组织部直接联系，一旦让人抓住把柄，后果将是很严重的。他们想来想去，觉得可以通过华北冶金公司的曾总和甄助理来联络，聂书记与曾总私交深厚，只不过极少人知道；而最重要的是他们是道义上的朋友，都是正直、善良的人，而聂书记之所以欣赏曹振国，也是由于曾义宽的推荐。聂书记当然知道曾义宽与曹振国的同学关系。而甄助理与曾总之间是没得说的，他的事情都是交给甄助理办的，两家也是通家之好。聂书记可以通过方主任或刘秘书联系甄助理，甄助理可以联系窦主任，窦主任向王部长汇报。反过来也一样，王部长通过窦主任联系甄助理，甄助理联系方主任或刘秘书，再由方主任或刘秘书向聂书记汇报。这样几乎就万无一失了。
这样安排停当以后，王部长就告别了聂书记，回到招待所，与窦主任谈了这件事。窦主任也深以为然，他说：“王部长你放心，这件事咱们能做好的。曾总和甄助理都是非常正直的人。我跟甄助理也是一见如故，非常谈得来，因为都是道义上的人，彼此有默契。方主任和刘秘书是聂书记信得过的人，都不会有什么问题。咱们不能总是让那些恶人得势。”
窦主任写了一份《关于曹振国同志有关问题的调查报告》，并附上与唐汉生的谈话记录。这份报告要给安阳地委一份，上交省委一份，组织部留存一份。所以需要打印出来，但是在安阳这里打印是不方便的，找谁呢？对，找华北冶金公司去，他们那里方便一些。他们正好要再去一趟华北冶金公司，顺便把这件事也办了。
聂书记把他与王部长所谈内容对方主任和刘秘书进行了布置，方主任和刘秘书就去与窦主任接洽，正好王部长和窦主任要去华北冶金公司，于是他们一起去，秘密协商相互联络的问题。
到了华北冶金公司，曾总和几位副总、助理热情接待王部长、窦主任、方主任和刘秘书，简单谈了一会儿，几位副总和助理告别，留下曾总、甄助理与他们四位密谈，定下了联络的问题。窦主任拿出来他写的报告和附加材料，希望打印一下，甄助理沉吟一下，面有难色，窦主任悄悄问道：“怎么？不方便？”甄助理解释说：“是这样的，我们这里现在有两个打字员，一个是小宋，一个是小韩，因为这件事涉及到我们公司，她们打字的话就会琢磨透这些事的内情，会暴露一些不该暴露的情况。虽然小宋会严守秘密，绝不会暴露什么，但是还是不让她知道为好。至于另一个小韩，就更不合适了，因为她就是唐汉生的儿子所侵害的女孩。”窦主任大吃一惊：“啊？原来这件事发生在你们单位啊。”甄助理郑重地点点头，说：“是的，很不幸这件事就发生在我们公司，窦老兄，还有让你更吃惊的，唐汉生的儿子侵害的就是你熟悉的小韩姑娘。”窦主任愤怒地喊道：“天哪！怎么是这样啊？这唐汉生的儿子太可恶了！这对小韩姑娘伤害太大了！”甄助理点点头说：“是啊，不幸中的万幸就是他没有得逞，没有给文秀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如果那样的话，会让他在监狱里呆一辈子的。”窦主任和甄助理都唏嘘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