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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浓,寒风簌簌,外面下起了鹅毛大雪。

白鹭殿的动静打破了寂静的黑夜。

白鹭殿阖宫灯火通明,宫人们不停地在殿内,小厨房、游廊中忙碌穿梭。

萧曜今晚掀了重华宫的牌子,宫人来禀,禧贵妃便跟着一起过来了。

待帝后、禧贵妃得到宫人禀报,赶到寝殿外殿时,只听见内殿中传来婉婕妤凄厉的叫喊声。

曾贤妃早在白鹭殿传唤奉御时已经赶了过来,行礼请安后,将她所知道的详情禀报帝后。

帝后与两位高位娘娘都在,一些住在玉华宫附近的嫔妃也赶过来探望。

婉婕妤怀有皇嗣,夤夜时分传唤药尚局奉御,住得近的没办法不来,其余住得远的,低位分的嫔妃们都没来凑热闹,担心殃及池鱼。

闻静檀睡得正香,突然被无言唤醒时,她的意识都没回笼。

无言吩咐云清备好盥漱用品,自个拿着衣裳替她更换,压低声音道:“主子,福子公公奉陛下口谕,传您与奴婢去一趟白鹭殿。”

她被无言摆弄得东倒西歪的,还没清醒过来,迷迷糊糊问道:“怎么了?”

“半个时辰前,白鹭殿传召药尚局奉御。”

无言面色凝重地将今儿去拿药路上发生的事儿,告知主子。

闻静檀瞌睡瞬间遁走,“那你回来时怎么不说?”

“她如今怀着皇嗣,奴婢与您说岂不是让您添堵,奴婢反正也没怎么着,便自作主张的没提。”

下晌,无言与多宝去药尚局拿药回来时,路上遇到雪青,几人相撞,雪青手里的东西都被撞掉地上,雪青骂了他们一通撒气。

多宝仗着有俞德妃撑腰,倒是顶了几句回去,无言不想给主子惹麻烦,便忍了下来。

念着那位怀着皇嗣,又想着没什么大事儿,她回来也没向主子提及此事。

直到此刻,主仆二人被传召,无言才不敢继续隐瞒。

等闻静檀收拾好出来,想要向小福子打探情况。

小福子避而不谈,态度恭敬回道:“丽美人,咱们快些走吧,陛下与皇后娘娘还在等着呢。”

闻静檀主仆几人在常宁宫宫门口,看到德妃娘娘正要上仪仗,多宝也赫然跟着,身侧还有林德领路。

闻静檀正欲朝俞德妃行礼,俞德妃摆手免礼,“陛下与皇后娘娘还正在等,咱们先走吧。”

一刻钟后,两人的仪仗停在玉华宫宫门口,太后也刚进玉华宫宫门。

她们一行人趋步跟上,跟着太后进入白鹭殿外殿。

外殿内,宫人跪了一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太后摆手免了众人的礼,声音带了几分担忧,“婉婕妤如何了?”

皇后担忧回道:“奉御还在里面诊治。”

大概是不太好,但这话,她没说。

萧曜扶着太后坐下后,面无表情地坐在她身旁,皇后坐在她的另一侧。

未等闻静檀与俞德妃开口询问,两位奉御从内殿走了出来。

两人面色凝重,双膝跪地,头垂得死死的,“启禀陛下,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臣等无能,未能保住婉婕妤肚子里的孩子,请陛下责罚。”

太后、萧曜脸色阴沉若水,殿内众人哗然。

没想到,婉婕妤已经被陛下下令禁足安心养胎,她腹中皇嗣终究还是没能保住。

下一瞬,雪青哭出了声,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连嗑了好几个头:

“请陛下替我们主子做主,药材一直是奴婢拿着,药材也是奴婢亲自熬的,除了回来途中被青鸾殿的无言、常宁宫的多宝撞倒外,从未离过手。”

“一定是他们,一定是他们换了主子的药——”

在闻静檀与俞德妃来之前,萧曜与皇后已经在审问白鹭殿的宫人,众人一番排查,问题出在婉婕妤今日喝的药。

“你空口白牙污蔑常宁宫宫人换了你主子的药,可有真凭实据?”俞德妃虽还没理清前因后果,但事情牵扯到常宁宫,也不妨碍她下意识反驳。

她是知道多宝被雪青撞到的事儿的。

多宝不像无言,他身为俞德妃的心腹,被雪青故意找茬,自然不愿意忍气吞声,一回来便添油加醋地禀报了俞德妃。

可俞德妃没想到,她还没找白鹭殿算账,就已经掉入被人设好的局里了!

“陛下,妾身刚到,前因后果都未了解清楚,便被人一盆脏水泼了下来,还请陛下替妾身做主。”俞德妃狠狠地剜了雪青一眼,恨道。

闻静檀也知道她们中了别人的计,但她位份低,还轮不到她先说话,此刻有俞德妃做主,她便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

萧曜没接俞德妃的话,皇后见状,只得把前因后果复述了一遍。

事情起因是,婉婕妤牙痛了几日,她原本为了肚子的孩子想忍忍,最终太疼了没忍住,只能让奉御开药,命雪青去药尚局拿药。

婉婕妤晚膳时喝了一剂药,临睡前又喝了一剂药,谁知方才感到腹痛难忍,还见红。

两位奉御来诊断后,司医查出婉婕妤今日拿的治牙疼的药材中,含有川芎,生石膏。

这两种药材孕妇禁用,两位奉御清楚地记得他们并没有开过这些药。

皇后审问过尚药局抓药的医僮与白鹭殿的宫人,抓药的两位医僮,连连保证自个绝无抓错,且医佐最后还检查了包好的药材。

雪青这时想起下晌时分 ,她拿完药去尚膳房拿吃食,回来时遇到青鸾殿的无言与常宁宫正殿的多宝,他们撞到她,将她的食盒与药材都撞掉在地上。

若是药材出错,只能是那个时候出错了。

无言与多宝脸色骤变,两人跪地辩解:

“陛下,奴婢冤枉,奴婢是有去药尚局替主子拿治牙疼的药。”

“可奴婢们没有撞到雪青,是雪青自个撞过来,药是掉在地上了,可奴婢们根本就没换,是雪青故意污蔑奴婢们的。”

“奴婢们又不知道婉婕妤牙疼抓药,怎能故意换药?”

皇后黛眉微蹙,朝闻静檀看过来,“丽美人怎么也这么巧牙疼?”

闻静檀许是被吓到,脸色白了几分,双膝跪在地上,咬唇道:“妾身这几日吃多了羊肉锅上火,妾身已经喝了两日的药了。”

“皇后娘娘,妾身真的不知道婉婕妤也会牙痛,妾身是冤枉的。”言讫,她的眼眸泛红,委屈巴巴地望向萧曜。

萧曜与她对视一眼,眸色平静,没有开口,她的眼泪吧嗒就掉了下来。

此刻,一道狐疑的声音响起:“可妾记得檀儿妹妹不爱吃羊肉锅,怎么会突然迷上了呢?”

有人搭话道:“一连好几日青鸾殿都飘出羊肉味,我道丽美人怎么那么爱吃?”

两人以为说话声音很小,可全场的人还是听清了,众人遁声望去,说话的是闻暄妍与住在常宁宫丹霞殿的宋才人。

对上众人齐刷刷的目光,两人似乎被吓了一跳,双双惊慌跪下,顶着萧曜冷冷的目光,闻暄妍脸上闪过几分懊恼之色:

“妾,妾身多嘴,檀儿妹妹年幼时确实是不爱吃羊肉的。”

以闻暄妍与闻静檀的关系,听到她这般说,众妃嫔的神色都有些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