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凉侧过身,朝着他所在的方向靠了靠,一小块斑驳的月光透过窗柩的花格落到了她的脸上。
长长的睫毛像一只翕动翅膀的蝴蝶,她压低了声线,小声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嗯?”
伏黑甚尔的喉结滚动了几下,他的全部心神都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所吸引。
过于紧张的缘故,还没来得及分辨对方说了什么。
而现在,那抹触手可及的温热忽而离开了他的手背,调皮地勾住了他的尾指,轻轻地晃了晃。
“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些……嗯,我觉得还可以加上一点,去世界各地旅行怎么样?我还没怎么出去玩过。”
好半晌,伏黑甚尔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反手将对方的手掌盖住,紧了紧。
他说:“好。”
……
当槐凉从浓厚的睡梦中醒过来的时候,一缕跳跃的阳光已经落到了她的枕头旁。
“甚尔?”
扭头看了看四周,除了窗外响起的鸟鸣啁啾声,没有发现任何其他人发出丁点儿动静。
槐凉挠了挠头,原本昨夜铺垫在身侧的另一张褥垫也已经收了起来。
懒洋洋地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她在一旁的木几上发现了一盏用厚实布料包裹住的砂锅,揭开盖子,一股食物的香气袅袅而出。
只花了五分钟,‘战斗式’洗漱了一番,槐凉坐在木几前,开始享受着早餐。
写着‘下午5点,等我回来’的纸条已经被她放到了一旁。
边吃饭的功夫,她才反应过来看向象征着‘会面’所剩时间的按钮。
一晚上的功夫过去,能明显看见按钮上的红色竟然已经过去了一半,比她原本预计的要快很多。
槐凉估摸着这趟‘会面’的时间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久,而且好似随着时间的推移,原本平稳变红的速度在加快。
她能留在这里多久?3天?还是1天?
禅院家的老宅尤其封建闭塞,她连一个可以看清时间的时钟都没能找到,只能凭借的天色大致猜测时间流速。
她需要采集到更多的数据,多往返几次,才能摸清‘会面’功能的具体效用。
从之前开通的各项功能来看,‘会面’功能应当不会是一次性消耗品。
但她也没乐观到认为会像开启消除容貌的马赛克功能,又或者‘书信’功能那样只需要开通一次,就可以终身享用。
毕竟把她这个活生生的人,‘传输’到一个陌生的异世界里,其间所要消耗的能量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做个不恰当的比喻,如果她把游戏的穿越功能公之于众并且竞拍,一定会有许多上流阶层的人愿意花大价钱来满足这样的新奇体验。
她现在开始担忧起来,下一次再会面的话,自己能不能支付得起穿越所需的星币了。
毕竟,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系统在数十亿的茫茫人口中选择了和她绑定,但是她从不认为天上会掉馅饼。
更直白点来说,即便有馅饼,她也不想相信会刚好落到她身上。
系统到底想要什么?除了星币之外,她是否不需要付出任何其他的代价?
就好像域网上的脑残下饭剧演的那样,这个游戏只是更高等级的文明无聊开发的系统,目的只为观察低阶文明星人的行事?
像娱乐综艺那样,直播给更多其他星域上的不同智慧种族观看?
喷香温热的百合三鲜粥一入口,便拉回了槐凉的思绪。
她摇了摇头,把那些杂念摒弃在外,开始专注享受起这趟难得的异世界早餐。
如果这粥不是伏黑甚尔从膳房那边顺回来的话,证明他没有撒谎,他的厨艺的确挺好的。
思及此,槐凉有些讶异。
自己竟然真的在一个如此陌生的空间里,在第一次见面的‘网友’顶多算得上‘网恋’的男朋友身边,睡得那么熟。
连对方起床出门的响动,都没有听闻到丝毫——
她一向拥有较强的警戒心,这完全不符合她的行事习惯。
这是只有在白塔宿舍,独属于她的,被白噪音环绕和她设下双重密码保护的安全屋内,才会有这样完全放松的情况。
槐凉蹙了蹙眉,理性上觉得,这不是一个好征兆。
待热粥填满了肚子,瞄了眼还变红一半的返程按钮,她决定出去瞧瞧。
虽然在‘游戏’中的禅院家已经被她逛了一个遍,但难得的机会摆在眼前,她并没有老老实实待在拙园屋子里的想法。
就算是勘探下日后可能避祸的金手指,又或者可能成为‘休闲养老’的世界,她也想趁此机会多多瞧瞧这个真实的异世界。
她倒不太担心被禅院家的其他人发现。
原本拙园的地理位置就比较偏,她只要小心避开不要去到主院可能存在一级或者厉害的咒术师们居住的区域——
在禅院家外围逛一逛就行。
时间来得及的话,她甚至想要试试能不能离开禅院家的结界不被发现。
毕竟听伏黑甚尔说,越外围的结界越弱。
她想去到外面看看,所谓蓝星的‘现代化世界’又是一番怎样的风景。
毕竟之前她只能隔着一层屏幕,不断地通过做各类帮助或与伏黑甚尔产生交互的任务后,才能解锁新地点。
至今为止,她连一辆蓝星现今推广最多的交通工具汽车,都还没有见过。
身为一名选修机械专精类课程的向导,槐凉不得不承认,她对蓝星的科技树发展的方向,也很感兴趣。
最好还能瞧瞧咒灵的进攻水准,试一试她的精神力是否可以像击杀污染物那样,杀死咒灵。
想干就干,槐凉灵巧地踏出院落外。
如植物根系般往外散落铺就开的精神丝,就是她最好的‘探测器’,可以轻易分辨前方是否有人经过。
为了保险起见,她几乎都在墙壁、假山、屋顶等高处落脚。
以便观察禅院老宅内各个出入口的动静,很快便‘游览’过了记忆中的不少地方。
“谁让你看我的?”
一抹傲慢不悦的男声落入了槐凉的耳中,此时她停在一处回廊连接的花园里的一棵大树上,隐藏住了身形。
她原本想尝试运用还不太熟悉的,源自于精神体克拉肯的‘拟态’功能,绕圈子避开住宅,悄悄往忌库的方向移动。
毕竟她早就想看看禅院家的忌库里到底藏着多少宝贝,即便现在还拿不出来,提前踩踩点儿也是好的。
而且听伏黑甚尔提起过,忌库的外层就是惩处室。
里面关押着大大小小的各类从最低等的四级到高等的一级的咒灵——
各个水准的都有,实在适合她做练手‘试验’。
“对,对不起直哉少爷,我不是故意的……我错了。”
少女的呜咽声夹杂着无尽的恐惧的求饶响起:“求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求求您了。”
槐凉轻轻地偏了偏脑袋,透过繁密枝叶的缝隙,清晰看见匍匐在地哀求的少女。
以及在她身侧同样被极大的压力所威慑,跪在地上,身体发着颤的其他三位少女。
“区区侍从,一个女人,你的母亲没有教导过你禅院家的规矩吗?”
小孩清越的声音无疑是好听的,可因其极为冷漠和不屑的腔调破坏了童声的纯粹感,反而透着股类似于成人般的恶意。
“带下去。”
阳光落到了他的稚嫩的脸上,槐凉眯了眯眼,这才瞧见对方长着一双和伏黑甚尔尤为相似的上挑而狭长的凤眼,鼻梁秀挺,嘴唇略薄——
又被称为直哉少爷。
瞧他明显不把侍女当人看的做派,想必是一位天赋相当不错的,禅院家的直系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