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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杰并没有即刻应声,而是转身走到了靠近另一侧书架旁的雕花木桌。

从满满当当的收纳盒,里挑了张黑胶唱片放进了唱片机。

唱针一搭,房间里立刻流淌出了神秘而又苍凉的女声。

槐凉想,他似乎受梦境影响,习惯性地保存了许多她的一些爱好。

诸如对蓝星上电子产品的好奇,对房间的装潢陈设,又或者,一如现在缓缓播放的音乐的唱片机。

“这个也是梦里的你,喜欢听音乐的方式,嫌耳机吵得脑袋疼,又嫌市面上的音响没有质感。”

夏油杰仿佛陷入了悠远的回忆里,“所以,你和悟也有过这样的纠葛?看来我的运气差了些,这一次虽然是我先遇到的,但你似乎选了他呢。”

“或许,凉酱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些梦吗?”

槐凉垂下了眼帘:“我怎么知道?不是正在说缝合线的事情吗?”

她真是受够了这些男人了。

明明已经讲明了她要的‘好处’就是要缝合线的命,也自认为面对这样一间熟悉的房屋并没有露出丝毫破绽——怎么就抓着那些该死的梦不放了?

现在作出一副情深几许的模样,捅她刀子的时候可干脆利落得很呢!

“可以,我答应你。”

还没等槐凉再度强调,夏油杰便幽幽出声,“他害过你,必须得死。”

槐凉差点脱口质问‘那你呢’,你不需要为我曾经的‘死亡’付出代价吗?

不过好在经年累月锻炼出的意志,将那不合时宜的想法给压制了下去,她扯了扯嘴角:“那多谢了。”

“the summer’s wild and I’ve been waiting for you all this time.”

【夏日酷暑,我一直在痴情守候】

“I adore you,can’t you see,you’re meant for me?”

【我至死不渝地爱着你,你可曾注意?】

“……”

夏油杰弯下腰,变戏法似地从书柜下方隐藏的一个小冰柜里,掏出来一支冰激凌,细心地拆开了包装纸,往前一递。

“喏,夏天来了,你要吃一个吗?”

槐凉抿了抿唇,到底没有拒绝,接过道了声谢,是她最喜欢的抹茶口味。

夏油杰十分心满意足,他就这么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吞吃冰甜凉爽的冰激凌。

“Summer’s hot but I’ve been cold without you.”

【夏日再热,没了你,我犹如陷入了万丈寒冰】

“I was so worong not to tell,medellin,tangerine dreams.”

【可我却看不出这竟是美梦一场】

“……”

槐凉一边咬着冰激凌,一边细化计划:“我在结界术一道有着比较深刻的研究,最主要的是,我发现精神力——也就是我的特殊能力,对绝大多数的结界都有着克制作用。”

“面对天元那个藏在地底下的家伙,或许能派得上一定用场。”

“巧了,缝合线有反重力术式,她对星浆体九十九由基的重力术式,也有克制作用呢~”

槐凉一愣,先是惊喜于缝合线会随夏油杰一道进入薨星宫,后又讶异于唯一的女性特级咒术师九十九由基竟然是星浆体的身份。

怪不得,天元能叫得动她。

或许在她幼时就与其置换了‘不被同化’的条件?

又或者,天元本来就只能同化自愿与之同化的星浆体,而九十九由基出于对咒术界安全性的考虑,本身与天元有着某种出生‘同源’的联系,所以才能成为祂的‘心腹’?

吸取上周目的教训,这周目自打穿越进地下拍卖场后,她便再没有轻易构筑过帐或者结界,就怕被号称‘全知’的天元察觉。

唯一破开过的,只有前几日在原夭采院外的结界,应当没有引起祂的注意。

“谢谢提醒。”

槐凉对自己的隐匿功夫极有自信,“到时候我就缩进影子里,悄悄跟着你们进去就是了。”

“反正缝合线要先忙着对战九十九由基,我可以试试帮你弱化天元的最终结界,到时候可能会混战成一片,也要预防缝合线突然反水——”

说到这儿,她的面上划过一缕慎重之意,“毕竟他最想要的就是你的身体。”

“说不定,这也是一个诓骗你进去,联手使你丧命的幌子。”

夏油杰怔怔地看向对方,眼神灼热地似乎要在那张白皙的面孔上盯出一个洞来。

“你还不承认,你就是在意我。”

他的眼角眉梢都流淌出一股说不出的愉悦与欢愉,像夏日海边堆叠蔓延开来的浪花,又似被阳光晒热的叶片随着微风,簌簌摇曳。

“呐,悟他不知道你今天要过来吧?”

他几乎难以遏制住胸口处沸腾泛滥的喜悦与得意,眼眸弯成了两枚狭长的月牙。

突然,他大步向前,突破了与她之间的安全距离。

槐凉只觉眼前一花,耳畔便掠过了对方低哑的声线,“把他甩了。”

带着刻意的勾引,泛起一层又一层湿漉漉的水汽,“跟我在一起不好吗?”

眼前的视线,被深色的衣衫所占满。

她甚至能闻见,从对方身上传来的草木丰盈般透着淡淡微苦的香气。

槐凉只想说‘谢邀’。

跟你在一起干嘛?再被捅死一次吗?

“我觉得,你最好还是早一点分清梦境与现实的区别。”

槐凉只在对方凑近的瞬间呼吸一错,但很快她又调整了过来,声线平和而冷淡,似坠于莲叶间的露珠,“会发疯的。”

“人总不能一直活在过往……的梦里。”

夏油杰叹了口气,似乎自打遇见她之后,便总是这样。

那场雨下了太久,久到他整个人,都似被雨水冰冷的潮意层层叠叠的包裹,怎么走,也走不出去。

“这说明,凉酱还不够关注我。”

夏油杰的视线落到了房间角落的一隅,连通着外界的一扇小窗。

此刻,细碎的雨声正从那一处涌入。

“多看看我吧。”

他算不上‘沉睡’,只是‘半醒’。

——谁也不能释放他,除了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