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邑村。
田地上已经插满了秧苗,绿油油的一片,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充满了盎然生机。
明智已经在安邑村住了有半个多月。
由于她家里没有储粮,她便一直寄住在金宝家。
平日里她除了构思武器图纸外,就一直陪在金宝身边,跟着他去看诊。
本是平淡无奇的生活,但在每天的相处中,他们的感情也发生变化,但他们不敢向对方袒露。
这时正值夕阳,明智和金宝刚给人看完病,一起走在平坦安静乡间道路上。
明智与平日相比更加沉默寡言。
前几天明智收到了首领的信函——信里需要她去前线待命——她要离开了。
她知道此次一别,生死未卜。
所以,她想在出发前,好好跟金宝告别,却始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她害怕……害怕金宝看到她的恐慌。
“明智,你怎么了?”一路上默默关注着明智的金宝提了提肩上的药箱,倾身向明智,关切道。
“嗯?”明智回神,懵懂地看向金宝。
金宝靠得太近,她的嘴唇轻轻划过金宝的脸。
金宝如遭雷击般震惊地瞪大双眼,双耳瞬间如熟透的苹果般泛起红晕。
明智瞄了一眼金宝,羞怯地加快步伐,如一只受惊的小鹿般走在金宝前面。
金宝抬眼望着明智渐行渐远的背影,手捂着如小鹿乱撞般剧烈起伏的胸口,喃喃自语道:“我好像生病了。”
他看着明智越走越远,心急如焚,急忙跑着追上前,喘着气道:“明智,你等等我。”
明智听到金宝的呼喊声后,戛然止步,转身回眸,紧咬着嘴唇,强忍着泪水,红着眼眶道:“金宝,我要去前线了,我,我……我要走了。”
金宝如雕塑般伫立原地,心中的澎湃瞬间如潮水般褪去,异常冷静:“好,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金宝……”明智凝视着金宝,看到他眼眸低垂,双手颤抖的模样。
她明白,金宝也在害怕。
金宝转头看向另一侧的水田,看向西边的余晖,略微哽咽道:“明智,我……”
他心情很复杂,他不希望明智上前线,但他明白明智在战争中的重要性。
“我还有事,你,你先回去吧。”金宝说完拉起药箱转身往后跑,与明智越来越远。
他还是选择了逃避。
明智见到金宝的模样,心中百感交集,哪怕她早有预感,心里却依旧烦闷不安。
“战争什么结束……这样,我才能把我的心意传达出去。”
……
那一晚,金宝没有回家。
然而,明智等了他一晚上。
第二天清晨,明智坐上了林骏安排的马车,前往西边的战场。
明智挣扎片刻,果断掀开竹帘,探头往回看。
“金宝……”
她还是没能见到金宝。
犹豫片刻,她收回目光,将眼底的情愫埋藏。
她明白,踏上这个路程起,她的命运已不是自己所能支配。
即使如此,她甘之如饴。
因为,她来到这个世界起,便与马未他们一样——将命全数交给首领了。
……
林骏送别明智后,余光瞥见躲在一棵大树后面的人影。
“金宝?”林骏试探性问道。
躲在大树背后的人迟疑了许久,慢慢从阴影中走出来。
“林大哥,是我,金宝。”
“金宝,你没睡好吗?”林骏一眼便注意到金宝眼底的青黑,边走近边关切道。
金宝看向林骏,目光如炬,道:“林大哥,我想上战场。”
林骏听后心一颤,脸色凝重,婉拒道:“金宝,战场凶险,我们贸然前往只会给首领添乱。“
“林大哥,我不会添乱,我可以照顾伤员。”
他金宝眼底的坚决,愣了下,继续道:“金宝,此事之后再议,可好?”
他绝对不能让金宝去战场!
金宝低下头,沉默不语。
他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他失落道:“我知道了,山上还有事,我回山上去了。”
林骏目送着金宝离开,心底不安极了。
“看什么呢?都没魂了。”回村养伤的叶兰溪恰巧路过,刚好看到林骏呆滞地站在原地,好奇道。
林骏不用猜也知道是谁,不爱吐露心思的他,像船找到避风港般,说出了他的不安:“叶兰溪,战争兵力紧缺,你说首领为何偏偏禁止金宝一人进入战场呢?”
“我以为你会知道。”叶兰溪双手交叉抱着胸,故作神秘道。
“嗯?”林骏疑惑地看向她。
“金宝陪首领度过至暗时刻,他们也算是相互取暖的家人咯……简单来说金宝是首领的一个软肋!所以首领才如此费尽心思保护金宝”
林骏听后若有所思道:“我觉得你只说对一点……但以首领的性格,他最不会的就是偏袒家人,如果首领视金宝为家人,他会同意金宝上战场!”
“为何?”这下轮到叶兰溪疑惑了。
“既然是家人,不该会下意识偏袒吗?”
林骏微微摇头,解释道:“我和首领共事许久,我明白首领的性格。”
“首领不会一味的偏袒任何人,更不会放过让人成长的机会,他会让与他有关系的人有能力离开他的羽翼。”
他背着手,满怀敬意地看向青龙山山顶,感慨道:“你我都在首领的安排之下,”
“而首领……终有一天会离开我们。”
叶兰溪听后心里不是滋味,双手不自觉间握紧。
她心里慌乱,直到她也随着林骏一样望向青龙山才稍微平静下来。
她终于明白这里的人喜欢驻足,望向青龙山了。
假如这里没有山的阻挡,他们眼前的便是肃杀的战场。
假如首领不在,这里或许还是人间炼狱。
首领像眼前这座山,即使沉默,但早已成为他们不能割舍的存在。
这座山,或许早已成为村子所有人的寄托。
麟国边境。
在短短的三天内,六万麟国士兵抵达边境、严密部署于边境各处,大批粮草络绎不绝地运往边境。
麟国士兵严阵以待,日夜操练,士气高涨。
大战一触即发。
然而,对面缘国仅仅只有五千士兵,麟国本可以高枕无忧,但……
在麟国帐篷内,麟国将领面容凝重,围着战略图商议策略,但却没有丝毫头绪。
这也不怪他们,谁让对面缘国的将领一向不按常理出牌。
这四年来,缘国靠着这些计谋和新奇的武器,不断取胜,打得他们节节败退。
为此,他们的士兵死伤无数,就连他们侵占缘国的几百座城池尽被其收回。
这四年,足以消磨他们的意气风发。
如今,他们惶惶度日、担惊受怕,再也没有之前的桀骜。
而今一战,便是麟国和缘国的最后一战。
麟国一旦战败,麟国大门将被打开,缘国将势如破竹,攻占麟国城池。
同时,民心涣散,麟国的辉煌将不复存在。
“嘭!”一阵烦躁地捶桌声响起,在场紧皱眉头的众人循声抬头。
捶桌的是一位老将军,声音恼怒但又带着无奈,说道:“老夫打仗十余载,攻占缘国多座城池,这四年来屡遭挫折,对面到底是哪些混球,竟如此无赖!”
“我们都想了大半天了,都想不出一个法子,真是气死老夫了!”
其余将领谋士听后纷纷低下头,没人敢应声。
在计谋上,他们必须承认他们劣于他人。
此时此刻,埋伏于丛林中的马未、陈琦以及其手下,正等待着指令。
夜晚降临,虎啸声响彻山林。
在夜晚的掩护下,四面八方的冲锋号角响起,马未带人杀了个麟国措手不及。
……
那一晚麟国损失数千名士兵,大多是中陷阱而死,甚至还有被吓死的。
那晚,姜子卿久违地出现在城楼上,如往常一般站在高处,一动不动地看向麟国的方向。
城下的林副将看着他日思夜想的身影,心底却高兴不起来,取而代之的是担忧。
四年的相处,他愈发了解城楼上的少年首领。
首领——他隐身数天,是受了很严重的伤吧。
如今为了稳住军心,他不得不强撑着出现在他们面前。
只不过夜渐冷,他身体单薄,还了负伤……他的身体吃得消吗?
林副将再次看向月光下的少年,只见他迎风而立,身姿挺拔,坚定而威严。
林副将摇头苦笑,心底的敬意不减反增。
他还是不了解首领啊……那个永远挡在他们面前的首领——怎会是他所想般“轻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