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的问题让范永斗沉默一阵，道：“范公子，你的提议太冒险，在下不敢拿族人的性命去赌。”
“冒险吗？”
范公子微微一笑，道：“族叔，你是生意人，你难道不知道风险越大收益越高的道理吗？若是我们的谋划能够成功，将来你们范家就是我大清的第一功臣，即使不成功，你们一家也可以前往辽东接受大清的庇护。”
没范公子是满清和晋商的联络人，全名叫范承荫，是满清内院大学士范文程的大儿子，范家父子兄弟虽然是汉人，却对满清忠心耿耿。
范承荫更是不惜涉险来到山西，为满清今年秋天的南征计划奔走。
满清所谓的南征计划在大明叫东虏入寇，说直白一点叫南下抢劫。
不过满清今年的南下抢劫计划有一些不一样。
满清在大明京师的眼线众多，大明京师发生的事情瞒不过满清高层，满清高层知道大明出了一个很能打的驸马爷。
而且大明的驸马爷很有钱，硬生生用金山银海为大明续了命。
最让满清高层痛恨的是，这家伙居然挑唆东海野女真叛乱，更是明目张胆地支持朝鲜王国跳反，导致满清的后路不稳。
一直以来，赵赢的所作所为都被满清高层看在眼里。
赵赢主政大明以来，大明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老百姓的衣食有了着落，经过整编的明军也正在逐步恢复战力。
满清高层立刻意识到危机，若是让大明在赵赢的手里强大起来，他们哪还能肆无忌惮地在大明抢钱抢粮抢娘们？
至于入关和大明争夺天下，那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而且满清这些年把大明得罪狠了，等大明缓过气来，肯定会重演成化年间的旧事。
意识到赵赢将会是满清最大的敌人，满清立刻采取了行动，不仅联合晋商刺杀赵赢，甚至动用了隐藏在大明京师的暗子。
可惜赵赢的安保措施太过严密，满清屡次刺杀都没有得手，因此今年满清的南下抢劫计划的目标很明确。
抢劫只是其次，找机会削弱明军的实力才是最重要的，如果能趁机干掉赵赢那就更好了。
得知明军西征的消息，摄政王多尔衮立刻意识到这是消灭明军新军的绝佳机会，他立刻派范承荫到山西联络晋商，计划里应外合吃掉明朝的西征军。
范承荫开出的条件并没有让范永斗心动，他淡淡地说：“在下听说你们在东边的战事不顺，摄政王殿下至今还被野女真和朝鲜的联军拖在努尔干都司，你们今年还有机会南下吗？”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
范承荫胸有成竹地说：“摄政王何许人也？他早已看穿吕宋人的诡计，一个月前摄政王已经让睿亲王秘密回师盛京，他则继续留在努尔干都司麻痹吕宋人。”
范承荫的消息又让范永斗陷入沉思，他是一个商人，最看重得失，必须要好好算计一番才敢下决断。
见范永斗迟迟下不了决心，范承荫心中也有些焦急，现在大清必须获得晋商的支持，借此搅乱山西的局势，不然大清危矣！
范承荫没有骗范永斗，多铎的确已经带着正白旗回到盛京，不过他回盛京不是为了南下抢劫，主要是因为大明开拓军已经快打到盛京城下。
大明辽东开拓公司成立时间虽然不长，但是作风极其犀利，已经夺回不少辽东的失地。
满清高层不明白，几个月前还只会据城而守的明军如今怎么会变得如此激进，居然敢和满洲大兵野地浪战。
而且明军还一改往日的颓靡，仗着兵甲犀利，竟然可以和号称“满洲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八旗兵打得旗鼓相当。
满清高层当然想不明白，因为他们没有听说过“明军不满饷，满饷不可敌”的传说。
大明开拓军由投降大顺军的大明边军改组成军，如今不但是满饷，而且军功奖励丰富异常。
现在一颗满八旗士兵的脑袋可以换十亩土地呢！蒙八旗和汉八旗士卒的脑袋便宜一点，只值八亩土地。
吃饱喝足的大明开拓军士气高涨，自然有勇气和满洲大兵对战。
迟迟没有得到范永斗的回应，范承荫道：“族叔，这事还有考虑的余地吗？且不说你私下和大清交易的事情，你就不怕你们刺杀赵赢的事情败露？”
“小侄提醒你，赵赢可不是一个善人，他在京师杀得人头滚滚，明廷的满朝文武被他屠了一多半。”
“若是让他知道你们刺杀他，你觉得他会放过你们吗？”
提起刺杀宋王的事，范永斗再也不能装死，这件事情一直是扎在他心里的刺，因为这件事，这几个月他一直睡不着。
其实范永斗很后悔，他当初怎么就信了满清的鬼话，冲动之下竟敢对宋王殿下动手，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最近范永斗想了很多，他觉得自己其实和宋王殿下没有利益冲突，做生意嘛，干嘛要斗得你死我活？
范永斗甚至想，如果自己把家族一半的财产献给宋王殿下，宋王殿下应该不会追究他走私的事吧！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从范永斗策划刺杀宋王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被牢牢地绑在了满清的战车之上。
怪只怪范永斗当时判断失误，一心想当大清的皇商。
幽幽叹了一口气，范永斗道：“范公子，待大清大军南下之际，我自然会配合行事，还望范公子能信守承诺，保全我一家老小。”
范永斗松口，范承荫松气，不过他并不满足，道：“族叔，此次你只是配合大军行动怕是不够，你还需要做更多。”
范永斗皱眉问：“范公子还想我做什么？”
范承荫道：“小侄知道族叔不仅有一支精锐的商队护卫，还和大同镇的各级军官相熟，明廷的三边总督范景文不日就要抵达大同，若是他身死，山西必会再次陷入混乱。”
“又是暗杀？你们能不能想点别的招？”
范永斗现在对刺杀都有心理阴影了，他厌恶道：“你们的手段怎么总是如此下作，蝇营狗苟，一点入主中原的王者气象都没有。”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范承荫淡淡地说，“这是家父教给小侄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