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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谁悲失路之人(壹)

“多数灶神与土地所属一人,年末仅有土地随城隍一同述职。”

今日的神君有问必答,与往日高高在上的威严模样判若两人。

随着天色渐浓,我们紧随神君来到了城隍庙门口。

他熟门熟路的挥袖推门,其中高挂着一串串火红的灯笼,这一景象令我想起了龙宫的宫灯。

不知道父亲和母亲,现如今怎么样了,会想我吗?

恍惚间,我们几人已踏入城隍庙。

这应是我第一次来,可却有些熟悉。

神君大人直奔城隍殿内,其中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数百个城隍端坐其中或小声谈论、或交头接耳,他们身侧随侍皆身着灰衣道袍。

见神君抵达,殿中很快安静了下来。

砚云颇有大总管风范,低声吩咐道:“我们就坐在台下静候神君吩咐吧。”

我们三人坐在角落边,神君已前往高台,与其他星宿守护神只寒暄,静待子夜到来。

我的一双眼睛忙个不停。

这些城隍大人形象各有千秋,或满须老者、或作贵妇人打扮、亦或是纤细少女、也有貌美郎君,简直叫我看花了眼。

绿姝很快发现了我的异样:“姑娘,你在寻谁?”

砚云一脸了然模样:“你在寻那个红衣城隍吧?她今日应也在此的。”

只是我们六只眼睛,寻了半天也没见到她,最后等到台上已开始接连召城隍述职,都没能看到与她长得一样的城隍大人。

莫不是,挨罚了?

转念一想,与我也无多大关联。

台上神君的目光没有焦距,好似泥塑的神像,怅然若失的听着一个又一个的述职。

“砚云,你之前随神君下界来听过述职吗?”

绿姝看什么都很新奇,她入南海后常伴父亲左右,几乎没有出过南海。这一次不仅随我入天宫侍奉,还有幸前往下界领略一番,看得出她心情很好。

砚云幻化的人形模样俊美,只是张口便破了功:“当然,他们述职很快的,只要不要涉及要召人上来的复杂案情……”

砚云绝对是个乌鸦嘴。

他话音刚落,神君朝我摆摆手:“过来。”

我一脸心领神会,是要我跳引魂舞了,看来怕是亡人有冤。

没有二话,在众人瞩目下,我微微躬身凑近神君。

“神君请吩咐。”

他伸手指着案上册子上的名字:“将此亡人召来。”

我见其他星宿神只也有带着侍者,的确侍者都跳着相同的引魂舞,便不作扭捏,旋身间闭目开始踏起罡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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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王母娘娘端坐上首,左右下首分别坐着几位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仙人。

红鲤仙娥趾高气扬的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司情始终跪坐在大殿中,一言不发。

这一路上,司情在心中想了很多。

首先,无论姻缘簿是否损坏,事实就是自己看护不力,罪责难逃。

其次,若是姻缘簿并非损坏,那事情可就大了。

青懿明明是南海龙女,怎的上面姻缘簿所言她乃蛟妾?又说与神君喜结连理,那孟庄孟氏又将如何自处?

况且,青懿这个一点就炸的性子,若真当面与她对峙,恐怕再生事端。

入殿的刹那,她就已经见到了百年未见的爹爹,心更是沉了下去,面如死灰。

“司情,究竟姻缘簿是怎么一回事?你可有什么缘由?”

西王母娘娘柔声问道。

她才不关心什么姻缘簿,她只关心这小小龙女怎的如此出挑。

先是萧正烨点头将她收去殿中,她又与句芒古神的女儿司情交好,更听闻今日整个开阳宫集体下凡听取述职。

多少先例为她而开,就连姻缘簿都被人涂抹修改。

所以之前上面写的,究竟是什么?

司情不卑不亢的答道:“回西王母娘娘,正如红鲤仙娥所言。姻缘簿出了差错,毫无缘由的损坏。日前,我还去了趟下界想寻师父来帮忙瞧瞧的,可惜未能寻得师父的踪迹。”

西王母笑了笑,你当我傻子?

“若姻缘簿损坏,那其他人的姻缘是否有变化?”

司情的脸上阴晴不定。

红鲤仙娥抢答道:“回禀西王母娘娘,唯有青懿的姻缘簿那页有修改痕迹。”

司情立刻呛声道:“谁说没有修改痕迹就代表没有变化了?”

西王母的视线移至下首句芒的脸上:“句芒大人,您意下如何?”

提到自家爹爹,司情心知恐怕今日无法善了。

句芒万年不变的模样,终还是为女儿开了口。

只是这开口,还不如不开口。

“我教女无方,但凭西王母娘娘做主。”

西王母好似猜到了这样的结局,转头又问到敖钦:“事关你的女儿,你又怎么说?”

敖钦抬手回禀道:“姻缘簿修改已是事实,只是这所谓的凡人商羽……三界内查无此人,或许姻缘簿确实损坏也未可知。不过,依本王的意思……小女年岁是比较大了,若能趁着这次机遇寻得良人,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司情立刻会意,目光灼灼带有贬义的望向敖钦:“龙王大人未免太过心急。”

句芒立刻训斥:“这里哪儿有你这劣女说话的份。”

西王母摆摆手:“莫要动气。我想,司情也不是故意的。不过敖钦你说的不无道理。那……你有相中的人选吗?”

敖钦简直觉得可谓是心想事成,想什么来什么,前几日还想尽办法要给她嫁出去,好趁机扒了她的一身皮肉,直接把人给换回来。

这倒好,今日竟碰上此等美事。

“本王认为,青懿虽为龙女,但未获神位,资质不佳。配我们南海的蛟族子弟刚好……”

西王母心下暗笑,又是一个当我是摆设的。

她身后的豹尾不耐烦的甩动了几下,一双虎睛一亮。

“啊,我记得,混元老儿那时来与我求过此女。据他说,他的幼徒与青懿乃是表兄妹,自小感情就不错。可有此事?”

敖钦简直有口难言,脸色忽然阴沉下来:“西王母娘娘可别忘了,白磬臣的所作所为……”

西王母没有继续强求,反而对着司情道。

“姻缘簿你看护不力,是否该罚?”

司情点头称是。

“那好,那就罚你就将姻缘簿改成正确的内容,就写:青懿良配,乃烛龙白磬臣是也。”

西王母如谈论今日天晴还是下雨那般,直接给盖棺定论,云淡风轻。

金口玉言一开,再无变更的可能。简直震的敖钦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司情神情麻木,她不敢不从,可她这么做……便是对不起青懿。

一时间又陷入两难境地。

偌大的神殿中,一时无一人出声。

良久,司情做出了选择。

当她再次起身,立刻抬手将红线与姻缘簿相连,于众人面前做起了修改。

司情心中小声喃喃道:对不起啊,青懿,回头我再给你改回来好了……

她还不知道,此举将在不久的将来给她招致弥天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