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柯原,逃城,庭院。
屋内瑞脑萦烟,微弱的烛火烧得香灰坠落,发出不易察觉的“扑哧”声;微开的窗边,插着几株水仙,随风轻轻摇曳,带起瓶中一阵阵涟漪。
晌前的阳光不算热烈,透过窗户照在屋里,暖洋洋的,十分舒适。女子趴在桌边,正细细端详着一幅水墨画:河野山川,大气磅礴,可谓赏心悦目。女子沉浸其中,一寸一寸地轻抚,不愿放过任何细节。
门帘被悄悄拂起,走进一个丫鬟,轻手轻脚,女子没有发觉。丫鬟约莫十六七岁,十分年轻。见女子正全神贯注于画中,丫鬟没有打扰,而是径直飘到香炉跟前,点上新香;又转过身,轻嗅着窗边花草,弯腰拿起炉边水壶,开始浇灌。
“帘儿,听说先天狼魂已经入境,是真的么?”
被称作帘儿的丫鬟吓了一跳,转头见女子仍在画中,便回答道:“是的,露痕姐姐。先天狼魂一行人冲破了边境的哨所,隐入教柯原境内,不知踪影。据说孔瞿正带人全力搜寻,甚至有传言说要封域。”
女子轻抚墨画的手一顿,微皱柳眉。半晌,却轻叹口气。
“不知这先天狼魂,实力究竟如何。他既来到这里,必有整改教柯原之意;如同当日大闹红万千一般,如此才好,我等也可出手相助……”
“露痕姐姐,您还在怀疑先天狼魂的实力吗?”帘儿睁大眼睛,满是不解。“他才狂魂初期的修为,仅凭一己之力,就将边境守备军杀得片甲不留,还能从孔瞿的眼皮底下逃脱。如此成就,放眼教柯原全域,也难寻一人啊!”
女人闻言,轻笑道:“帘儿啊,你的视野终究被这该死的教柯原限制了。边境守备军区区蝼蚁,孔瞿等人也不过是鼠辈。强如红万千的南宗、秦派都被先天狼魂所灭,教柯原这纸一般的防守,又能难得倒谁呢?”
帘儿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女子则继续道:“但是,红万千终究不比教柯原啊。这里每一个城邦的实力都不下于一个超级门派,还有玄青尘、朝雨学院、丹火途,都是棘手的主啊。相比之下,逃城太弱势了……就算是先天狼魂,怕也无力回天……”
帘儿见女子的情绪渐趋低落,刚要出声安慰,门外却突然传来另一位女子的叫喊。
“晓露痕!你在家吗!晓露痕!”
女子自然知道来者是谁,无奈地叹了口气,收拾起桌上的水墨画后,对着帘儿摆手道:“帘儿,你先出去,让她进来吧。”
帘儿低声应诺,轻轻走向门边。刚刚拂起门帘,就有一位俏丽的女子跳了进来,大大咧咧。晓露痕只抬眼一看,便道:“辞心,听说你跟着玄青尘混得风生水起,怎么还有心思来我这破地方呢?”
原来这女子便是陪侍在玄青尘身边的辞心。辞心也不客气,直接坐到晓露痕身边,撒娇道:“辞心好久没见露痕姐姐,每日牵肠挂肚。这不,才跟玄君打完招呼,就迫不及待,来看望姐姐来了~”
“我是不会走出逃城的,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晓露痕面不改色,甚至不再多看辞心一眼。辞心早有预料,娇笑道:“姐姐这是什么话!辞心专程来看你,你怎么说得这么扫兴呢。辞心还给姐姐带了礼物!”
辞心一抚腕上的储物手镯,一阵亮光闪过,桌上赫然出现两罐酒坛。辞心得意道:“知道姐姐喜欢酒,辞心专门让人弄来这两坛,极品紫金泉!可花了辞心大价钱呢!”
辞心沾沾自喜,本以为此物定能引起晓露痕的兴趣。岂料晓露痕仍是波澜不惊,仅仅瞥了一眼,便抬手将两坛紫金泉推到一边,转而从桌下拎起一个不起眼的小罐。在辞心惊异的目光中,晓露痕举罐痛饮,颇有一番豪迈的气势。
“我枉活百余年,遍尝世间万千酒品,只道‘天苏’为最。纵使天降甘霖,仍不及它十之一分。”晓露痕抬手抹去嘴边酒渍,脸上终于浮现些许笑容。而反观辞心的神情,则略显僵硬,已不似先前那般自在。晓露痕这番举动,反将辞心置于一个尴尬的境地,吃力不讨好。
辞心有些生气,鼓起腮帮,十分可爱。虽然第一波攻势宣告失败,辞心仍不放弃,大眼睛滴溜溜一转,又贴到晓露痕身边,悄悄道:
“露痕姐姐,想知道先天狼魂的消息吗?”
晓露痕身躯一怔,转过头去,眼神第一次直视辞心的脸颊。辞心知道这招奏效了,心下暗喜,仍故作神秘,缓缓道:“辞心从玄君那里得到消息,就在先天狼魂闯境后不久,就有蛭蚊群入侵教柯原,第二批前往边境的守备军就是被蛭蚊群清扫了!”
“蛭蚊群?但这和先天狼魂有什么关系?”晓露痕眼神中流露出疑惑,仍没有忘记重点。辞心摆手道:“姐姐莫急,听辞心慢慢说道。这蛭蚊群可不是凭空生出,它们好像有很强的目的性,自入境之后,竟直奔朝雨学院!现在朝雨学院动荡不堪,连孔瞿大将军都带人前往支援了!”
“朝雨学院?”晓露痕神情愈加惊异,随即便意识到不对劲:“可是,朝雨学院有大阵守护,区区蛭蚊群,岂可破掉大阵,危害学院内部?”
“还是姐姐敏锐,这就是问题所在!”辞心一拍手掌,差点要蹦起来。“蛭蚊群当然破不掉大阵,但是有人可以!就是那先天狼魂!辞心碰巧听到孔瞿大将军和玄君的对话,他们说,闯阵的就是一头狮子和一头狼!”
“也就是说,先天狼魂现在就在朝雨学院!”晓露痕柳眉紧锁,一脸严肃,猛然看向辞心:“还有吗!还听到什么没!”
辞心却摇了摇头,回道:“没有了。后面孔瞿大将军领命出门,辞心怕被发现,就连忙跑开了……但是!”
晓露痕神经依然紧绷,并没有被辞心吓到。辞心则褪去了嬉笑的神态,一本正经地说道:“辞心还得到消息,就在不久前,有人在朝雨学院北方的明王山脉听到有如婴儿一般的啼哭声,连日来听到哭声的人只多不少。玄君推测,那是一味难得的天地宝物已经孕育出生,而它,足以改变整个教柯原的格局!”
“是……仑灵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