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虽然面积庞大,但书院弟子数量确实精益求精。
故而大皇子呼延玉轩一声令下,从宫中带来的人手,很快便将筵席准备妥当。
筵席摆在书院最大的待客大厅中,并不是时下流行的圆桌共餐,而是颇具古风的分餐,一人一几,跪坐等候,极符合礼数。
李泊自然是与周倩共用一己,案几旁有侍女持白玉酒壶斟酒,奉菜。
筵席两侧还有众位乐师奏乐,奏的正是周礼曲目,使得场面一片华贵。
周倩从出生起,还没有参加过这等大场面,故而举手投足之间有些局促不安。
筵席上,多是大皇子呼延玉轩与李满春开口相谈,二人的目光时不时落在李泊与周倩二人的身上。
周围全是书院弟子好奇疑惑的试探目光,他们不断观察着周倩,试图在这位儒书传人身上看出些什么。
可惜只要李泊坐在周倩身旁,少女便仿佛有了主心骨一般,不管心中如何震撼忐忑,脸上都是滴水不漏,这些人自然是徒劳无功。
“李泊哥,小倩饿了~”少女在一旁轻轻说道。
奶声奶气的话语,令一旁的奉菜的侍女不禁嘴角上扬,心都快化了。
可爱乖巧的模样,与书院亚圣亲传弟子这吓死人的身份,极为不符。
李泊看了看四周,发现主座的大皇子与鬼手李满春已然动筷,当下也不犹豫,将筷子递给早已饥肠辘辘的少女,不忘细心的将一只烤鸭腿夹在少女面前的小碗当中。
此时的周倩再也按捺不住,满脸喜悦,两条眉毛月弯弯,边吃边摇晃起来,口中塞满了鸭腿肉,含糊不清道:“李泊哥,好好吃哦~你也快吃~”
一旁的李泊盛了一碗燕窝,轻轻放在周倩面前,微微一笑:“好,小倩慢慢吃!”
此时的筵席上,众位书院学子动作细嚼慢咽,优雅至极,全场安静的好像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
只剩下大皇子呼延玉轩和李满春的交谈声,以及......
周倩大快朵颐的咀嚼声!
书院众位弟子,脸上表情不显,但心中鄙夷却愈发严重。
这位小姑娘,真是那位亚圣的儒书传人?看来果真还是运气好,并没有所谓的真才实学!
主座上,大皇子呼延玉轩饮下一杯美酒,手指下方书院众人,笑问道:
“李前辈,今日这大喜日子,正是举杯共饮的好日子,这书院的所有学子都来了吗?”
李满春笑着作答:“自然全来了,大皇子开口,我等莫敢不从!”
呼延玉轩哈哈一笑:“可我怎么听闻,书院最近多了几位从未见过生面孔!”
说罢,大皇子身后的王泽川面容肃穆,快步走上前,取出一沓厚厚的文书。
文书最上面的那几张纸,赫然便是后山中,道宗此次前来书院队伍中弟子的面容画像。
“李前辈,既然是书院的喜庆日子,为何这几位书院弟子没有出现在筵席当中?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还是另有所图?”
李满春不经意的扫了一眼文书画像,双眸瞳孔骤然一缩,随即淡然一笑:
“这几人乃我书院院长云游之际,收下的几位好苗子,刚入书院,不识礼仪大体,生怕冲撞了大皇子,这才没有安排他们前来!”
“唉~”大皇子呼延玉轩摇了摇头,笑道,
“这是什么话,今日是招生大考,儒书传人,以及本皇子和语笙宣布婚约之日,三喜临门,就算再有什么不识大体的举动,本皇子在这放话,一律统统不作数!”
此言一出,李满春自知已经在语言交锋上落入下风。
整个筵席表面上是一片平静无波,甚至让人产生这是一潭死水的错觉,
但底下的暗流涌动,试探的肃杀之意,早已经抵达巅峰。
书院学子,儒师,个个都是聪明人,此时见李满春迟迟不开口说话,纷纷放下碗筷,不敢再多做动弹。
可,偏偏就在这时,筵席的角落中,那原本应该万众瞩目的少女,那大口吃肉的咀嚼声,就显得极为明显。
此时的周倩没有丝毫察觉周围的不对劲,只感觉自己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这菜,这肉,就算吃十辈子,她都感觉自己不会吃腻。
“李泊哥~小倩没吃饱哩~还能继续加菜不?”
即便少女可以压低声音,但在此时此刻凝重的气氛下,声响却极为明显,宛如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好胆,我道是谁在喧哗,没成想竟然是小妹妹你啊,真是没有规矩!”
如果说,小倩的低声话语算是投入湖面的小石子,那么此人的话语,便是滔天巨浪。
是谁?
书院弟子纷纷左顾右盼。
而李泊身负剑心通明,仅在刹那间,便找到声音来源。
是他?
李泊眼神微眯,此人正是之前自己和小倩前来江都皇城,在城门口遇上的书院男儒师充绍元。
小倩本就是儒书传人,指责小倩不就等于指责书院,此人意图何在?
“今日乃大皇子大摆筵席,是我书院三喜临门的日子,可不能因为这不登大雅之堂的咀嚼声毁了!”
说罢,他转身朝着主座的大皇子行礼,恭敬说道:
“在下书院充绍元,见过大皇子,因难以忍受不雅之音,还请大皇子勿怪!”
大皇子眼中带有深意,开口道:“充绍元,我听说过你,修为金丹初期,三十岁成就儒师,内阁挖过你!”
书院儒书或多或少都被朝堂约谈过,原本这是大家避之不及的话题,没想到充绍元却不以为然。
他作揖行了一礼,道:“正是在下!没想到大皇子还记得!”
砰——!!
一声巨响!
大皇子呼延玉轩将手中价值连城的白玉酒杯砸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化作碎片。
杀气弥漫在整个筵席,底下那些修为低一些的学子,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今日刚入书院的新学子,身上毫无修为,更是吐出一口鲜血。
此时此刻,众人纷纷大吃一惊,诧异于这位大皇子的真实修为竟然如此高深。
一旁李满春的心中更是掀起惊涛骇浪,
这是......
半步元婴!?
“本皇子是不是给你脸了?为何要打断本皇子与李前辈的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