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仲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施施然地踱步往甲板上走。前几天她甚少出房间,除了养伤,最主要的是没脸出来——有一天她跟孙遇正在癫狂时,他突然脸红过顶,扭捏地对她说还是动静小点儿吧,因为这船舱不怎么隔音……她当时就“啊”地大叫了一声,然后一脚就把他给踢床下去了。
这么重要的事情他居然在疯了好几天以后才说!
而且每次那么大的动静都怪谁,还不是怪他!
当时孙遇光着身子一脸震惊地歪在地板上,半晌没愣过神来!他本想发火,但一看到杜仲胡乱裹着被子,柳眉倒竖,桃花眼圆睁,整个一气鼓鼓的小蛤蟆样儿,心头的火气一下子就没了。
唉,想想也是他的不对。他起心在先,忍不住在后,自家小娘子貌似也只是轻轻地哼哼,没别的什么动静——不对啊,他都那么大动静了,她怎么能只是轻轻地哼哼呢?可见是不够投入,对他不够满意!
想着他一个鲤鱼打挺又扑到了床上。顾不得娘子的挣扎,百忙之中还安慰了一句:“别担心,他们就算是听到了也不敢说什么的!”
那些数字们的确不敢说什么,但第二天几个脸皮薄的看到杜仲自己就先低着头走远了。那羞涩的小模样反把杜仲给臊的,愣是几天没出房门。
当然,孙遇也就只好去别的屋子睡了。
如此过了三天,她自觉事过境迁,这才以掩饰自己心虚似的大摇大摆来到了甲板上。这一路上遇到了好几个人,大家看到了她都是微微鞠躬,喊了一声“夫人”然后就各干各的事,自始自终头都没抬起过。
杜仲心里很满意他们的敬业,心想这还差不多,不远不近不卑不亢,这样才自在嘛。
而数字们则是个个擦了一把冷汗:给公子当手下可真是不容易,打打杀杀不说,还得会演戏……
因着已经进入了岭南,大河边上的景色看起来越发熟悉起来。连绵的高山,茂盛的竹林,自由嬉戏的鸭子,偶尔斜穿而过的水鸟……杜仲扶在甲板上,深深地呼了一口新鲜空气,换换这几天快呆得发霉了的心情。
这时正好廖五经过,杜仲赶紧叫住了他,“老五,你过来,我有事问你。”
廖五左右看看,发现没人过来救场,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夫人,请问有什么事?”
公子脸皮厚,但他们脸皮不厚啊!而且夫人好似也不是个脸皮薄的,唉唉唉,跟了个肆意妄为的公子,还是他们这帮手下人难堪。
“胡小空,我那朋友,现在伤势怎么样了?”
廖五松了口气,但随即就犯了难,”胡小空——大侠的伤势已经好了七七八八,现在只要再静养一阵子就能康复。”
他们上下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那个江湖大盗,但碍于他救了夫人两次,跟夫人关系实在不一般,于是廖五才自作主张加了“大侠”两个字。其实他完全不用心虚,因为这会儿杜仲压根就没去管什么称呼的问题,她这会儿正内疚呢,自从她上船,就再也没见过胡小空了……
杜仲皱皱眉头,这句话她已经了听了五六天了!总不成天天都是这个说法吧?!“你再说详细点!”
廖五顿时头疼,小心翼翼地开始措辞,“哦,总的来说呢,胡小空大侠身上一共有二十六处伤口,其中——”
“算了,你就告诉我他在哪个房间吧,我自己去看他。”
“呃——空大侠不在这条船上。”这条船全是重要人物,公子又怎么可能让胡小空坐上这条船呢?而且胡小空有不少伤口是在隐秘部位,实在是不适合夫人亲自去参观啊……
杜仲皱起眉头,眉间能夹死一只蚊子!“这样啊——”既然孙遇这么小心眼,那她就只能偷偷地去见他了。
她也是江湖人士,可不能见色忘友,辜负了兄弟情谊啊。
这个时候黄柏也坐在河边,愣愣地看着河水发呆。
上次围歼孙遇不成,他立即回了山谷,但不想已经让杜仲和胡小空逃了出去。他也派了人追,但得到信说山口孙遇派了不少人围守。他不怕孙遇,正想主动出击不想雷霸天下了死命令,命令他不得轻易跟代表了孙家和端王的孙遇碰上,而且最重要的是,不能因为一个女人而暴露了雷火教的位置和实力……纵使他还有万般不甘,也只好乖乖地带队回去,老实受罚。
“你是个强盗土匪,想要女人要么去抢要么去嫖,你这辈子都不要想着两情相悦你恩我爱的了。其他事我可以不管你,不过你得先给我们雷火教留个后再说!”
黄柏呆呆地看着河边,半响后苦笑了一声:如今他的价值只在于给雷火教留个后了么?
且不说黄柏的苦闷的隐忍,这时还有一个人比他还暴躁。胡小空在床上躺了两天,伤势总算控制住了,然后他的郁闷日子就开始了——他的屁股蛋上不知道被什么给狠狠地划了两大道口子,如今他只能趴着睡!
不单得趴着睡,廖大夫说了,最好把伤口露出来,这样好得快,于是给他换药的家伙常常胡乱地给他抹了药就走人,被子也不给他盖上,裤子也不给他套上……
呜呜呜——
胡小空自觉是当今江湖上屈指可数的香帅,突然被如此粗鲁地对待,心里的哀嚎一天大过一天。
奈何全身是伤动弹不得,而杜仲那个没良心的也不来看看自己……他很是忧伤地微微侧头数着窗外的偶尔慢慢闪过的山林一角,心里比在雷火教山谷水里泡着的时候还憋屈。
到了这天中午,几艘大船都靠岸休整,做饭的做饭,倒班的倒班,纷纷开始休息。这会儿孙遇也处理完了端王的第六封信,长吐了一气,散了散心中的烦闷,准备去找杜仲一起吃中饭。
到了门口,他手刚挨到门上要推门,突然想到之前有人偷看的事儿——要是这会儿杜仲还没起身,这一推门不是便宜别人的眼睛了吗?于是变推为敲,“杜仲,是我,开门!”
里面没人应,他心想真没起身呢,还真能睡!“杜仲,快点起来了,该吃中饭了!”
还是没人应,他又喊了两次,发觉不对了,赶紧用力一推,嗬,床上被褥整齐,哪里还有人在?
他转了个圈儿,想了想,脸上就黑了下来,大步地抬腿就往外走。
这会儿不见人,肯定是一个人偷偷跑出去了。但她现在能跑去哪儿?除了胡小空那只公孔雀他就想不到别的地儿!问题是,他记恨杜仲跟他搂搂抱抱,偷偷地暗示了一下廖五,让胡小空不好出房间门,据说钱六给廖五出了个馊主意,不给他套裤子……那要杜仲真的一个人跑去了,吃亏的不就成他了么?
这会儿杜仲已经眼睛吃亏了!她兴冲冲地一个人摸到了胡小空的房间,正想给他个惊喜,不想赫然看到胡小空背上光裸着被摆在床上,腰部就随便搭了个被子角,正艰难地支起上半身在往嘴里塞饭呢!
“啊——”杜仲赶紧转过身子,“你个流氓,干嘛不穿衣裳啊!”
她这一声叫,胡小空嘴里的一口饭直接呛住了,顿时吞不是咽也不是,一手着急地去拿被子掩住屁股,一手胡乱地把筷子扔到了一旁——“你进来不会敲门吗?你还是不是个女的啊你?!——你还转过来做什么,赶紧转过身去啊!你你你——你还看?!”
杜仲惊了一瞬,但看到胡小空如此手忙脚乱也顾不及什么男女大防了,顿时指着他就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还笑?!你个死女人,赶紧给老子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