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谦翻眼看向自己额头上飘荡的几缕白发,笑着往上吹了一口气。
“少白头,空悲切,苦恨繁愁熬心血。”
他翻身从白虎背上下来,拂尘随着袍袖一甩,就近领着白虎坐在了一张空桌上。
“道长可是从东北来的?听说那里可不太平。”
小栈的伙计很快就将吕谦要的饼和茶端来,眼神暗中一闪,存了几分打探消息的心思。
小栈开设酒楼,也正有探听各方消息的目的。
吕谦拿起茶壶仰头畅饮一口,明明是一壶再普通不过的清茶,竟也被他喝出了百年陈酿的感觉。
人在年轻时总是偏向饮酒,因为酒是陈年酿造,历经了时间的磋磨,年轻人需要这份时间的沉淀,也欣赏这份时间的火辣。
可是当人到了老年,可能会喜欢品茶,因为茶看似没有酒的沉淀,但却饱经磨难,天地气候的磨折、水火的煎熬......
茶的变化和人相似,当人回首一生挫折磨难后,总能从中品味出或甘甜、或苦涩的味道。
当然,这些统统都和吕谦无关,他只是随意而为,各种道韵感悟随性而发罢了。
道者,无为也。
吕谦举起袖子擦了擦嘴,也不在意伙计的打探,挥了挥袖子说道,“何止是不太平,简直就是乱世。”
“贫道一路走一路杀,也只是杀了个尽兴。”
说完,他拿起桌子上的一张饼吃了起来,酒楼内原本讨论着的酒客闻言转头看向这边,有人忍不住出声问道。
“但不是听说有真武大帝和瘟君显灵吗?按理说这倭人早该退了才是。”
这位酒客的话得到了不少人的赞同,但也有不少人皱着眉头。
“哈,这你们也信?”
吕谦嚼着饼,震惊地看向那人,“兄弟,咱们都是异人,这些手段骗骗普通人也就罢了,自己可不能陷进去。”
“求神拜佛不如自己做主,总是靠别人可走不了远。”
“你!”
还没等众位酒客恼羞成怒,吕谦浑身气势一凝,宛如磐石巨山,散发出恢弘庞大的气势,朝着四面八方镇压而去。
如今的他重走心路,也重新来到了二十岁的年纪,美猴王的年纪再加上吕刺猬的血脉,当真是意气非常。
“怕你啊,有种来啊。”
吕谦撸起袖子,一只脚踩着长凳,周身气势宛如炸毛的刺猬一样,凌厉的双眸扫视众位不服的酒客,“贫道上阵杀畜生,还没试过下场揍浑人。”
这个时代,还是拳头说话好使。
而且英雄最好不要超过普通人太远,因为那样的英雄在普通人眼中和神明无异。
因为吕谦的手段过于凌厉,反而让一些保守的异人龟缩了起来。
没有真正见识到神州陆沉的那一刻,不少人还是宁愿沉浸在虚假的太平中。
“谁来,贫道给他一记人间清醒拳。”
“道爷,您那是巴掌。”
“嗯?”
“是拳,是拳。”
酒楼的伙计看着眼前迫近的巴掌,罡风刮过脸颊,他闭着眼睛咽了咽口水,从心地说道,“您那是拳,不是巴掌。”
“孺子可教。”
吕谦缓缓收回巴掌,满意地点了点头,就在他转头时,一阵酒气透空而来,直冲吕谦的鼻腔。
“吕谦道长莫要开玩笑了,我小栈的伙计可经不起您的巴掌。”
一个仪态有些醉醺醺的青年人提着酒葫芦,身形晃动之间跳过栏杆,从酒楼的高层一跃而下。
“自我介绍一下,在下刘谓,忝居小栈掌柜一职。”
那青年人在半空身形翻转,衣摆翻飞之间踏着几根木梁,从容不迫地落在了吕谦身旁的长凳上。
落地之后,他一撩长衫后摆,坐在了凳子上,“见谅哈,喝多了,只能坐着。”
一边说着,青年人刘谓又举起葫芦喝了一口,浑身的酒气再度翻涌。
在吕谦眼中,刘谓的仪态好似醉酒之人,但眼神却很是清明。
这位掌柜的朝一旁的伙计摆了摆手,然后转头笑着看向身后的酒客,“人家吕谦道长出关东北五年,杀了不少倭人,心里攒了不少火气。”
“咱们这些整日里喝酒买醉的多体谅一些。”
“今日要是喝的不尽兴,还可以再去领一坛,算是老刘我请你们的。”
刘谓脸上泛着醉意,迷迷糊糊的言辞暗含嘲讽,却连自己也贬了进去,行为举止颇为圆滑。
“好了,我还有一些话要和这位吕谦道长聊一聊,各位且喝着。”
说完,刘谓看向吕谦,“道长,能否卖在下一个面子。”
“这人终究是浑的多,喝了酒那就更浑了。”
“小栈掌柜出面,我吕谦的架子不小啊。”
吕谦看着刘谓一番唱念做打,好似戏台上的角,对这位看似醉着的掌柜有了些许猜测。
原着中,正是小栈在各方势力中游走传信,给各家免费提供情报,这才促成了异人界统一战线的形成。
这位刘掌柜嘴上说自己是个醉酒的浑人,但谁要是信了,那才是真醉的不轻。
“当然,吕谦道长这五年的作为值得老刘这么做,上阵杀敌,如今这异人界可没多少人去干。”
刘谓说着又仰头灌了一口酒,神态更加迷离,“小栈还指望着吕谦道长能透两句口风,给我们补充一下有关倭人的情报。”
“兵法有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但要真的论起来,在粮草行动之前,情报工作可得做足了。”
“小栈指着情报吃饭,吕谦道长不知能否开个金口,小栈自有重谢。”
吕谦也算是明白了刘谓的来意,他此时也没心思计较一些意气之争,毕竟家国在前。
这五年来,吕谦一直在东北和倭人打交道,凭借着风后七十二变,可以说是异人界里对他们动向最清楚的。
他捋起道袍坐下,神色之间也多了几分稳重,“可否问一句,小栈要这些是打算干什么?”
刘谓扶了扶眼镜,打了个酒嗝,“嗨,总感觉倭人心思野,他们绝对不止如今这些盘算,也算是为以后准备着。”
“毕竟我们小栈这样卖情报的,总得把场面预测清楚、料敌先机才行。”
吕谦点了点头,“这个倒是可以谈。”
听到吕谦松了口风,刘谓也知道事情有了谈头,但此刻大堂却不是好的场所,他转移话题,聊起了一些其他事宜。
“说起来,吕谦道长这次南下,可是收到了陆家寿宴的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