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12.31
我的灯塔在哪里?
......
不要去做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不要恐惧摘下太阳。
如果黑夜要将一切颠倒,那我也会如愿饮下最后的月光。
——摘自索恩柏德·哈德里安·阿尔德里奇(塔纳托斯·杰纳斯·里德尔)的日记
......
工作室的门被海尔波用蛇尾拉上,里面和外面又一次隔开。
索恩柏德转了一下有些酸痛的手腕,慢吞吞地收回视线,继续握起那把形似刻刀的炼金物品,窗外的阳光从他的背后洒进来,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眼前那原本面部平滑如纸的炼金人偶脸上已然有了几分里德尔的雏形。
它脖间先前挂着的菱形挂坠被取了下来,一圈圈地缠绕在青年纤细的手腕上,随着他的动作在阳光下晃晃悠悠地反射着彩色的阳光。
“你还在生气吗,哥哥?”
索恩柏德左手抬起人偶的下巴,将它改为面朝向明亮的窗面,另一只手嗑在它的侧脸颊上,尖锐的刻刀在其表面划出一道浅浅的纹路。
浓郁的翡翠色在他的眼睛里打转,神色专注。
“我以为你今天就该气消了才是,我已经说话算话了——”
“然后呢?”里德尔冷笑,“原谅你,再等你像之前一样反悔吗?”
索恩柏德捏在人偶上的手指微微收紧,那些地下室里没有脸的废弃人偶们如午夜幽魂般闪回在他的记忆中。
但那只是一瞬,一瞬之后青年摩挲着手中奇异的、类似金属的触感,突然弯起了眉眼。
“谁叫你总是会原谅我呢。”
——这都是你的错。
——你养大了一条贪婪的蛇,却又不叫他感到恐惧或驯服。
沉默充盈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里德尔不说话了,菱形的挂坠晃荡着,发散着温暖的、如同血液流淌的温度。
......
今天是小雨,雾蒙蒙的雨丝笼罩着巴黎街头,淡淡地渲染出一片灰色的雾层。
“阿尔德里奇部长。”
索恩柏德停下,回身看去。
是戴安娜女士。
她看起来最近精神不错,自从索恩柏德晋升为部长之后他们这些在他底下做事的人的地位也是跟着水涨船高,少了那些繁琐的小事,自然也就精神焕发起来。
“有什么事吗,戴安娜。”
索恩柏德脸上挂着标准的浅笑,不过对比起对格雷菲之类的人还是要多点真心。
戴安娜也笑起来,伸手递出一个包装不错的礼盒,“听说您最近要有孩子了,恭喜啊部长,这算是我们几个部下的一点心意。”
青年挑了挑眉,情绪寡淡的眼神中难得多了几分温度。
“你们消息倒是灵通。”
戴安娜:“毕竟我们还是很关心部长你的。”
“我看是更关心职位变动结果吧。”索恩柏德眨眨眼,又恢复了此前颇有距离的样子,“东西我就不收了,意思到就好。”
戴安娜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毫不犹豫地将递出去的手收回来,这次礼物出不出去无所谓,反正往后为上司鞠躬尽瘁的机会多着呢,主要是让他知道他们的心意罢了。
阿尔德里奇可不是那种嘴上说着不要实际上心里要的家伙,再推脱下去原本建立好的关系也要被破坏了。
索恩柏德见戴安娜十分识趣,微微点头,“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嗯,再见部长。”
“再见。”
手杖轻敲在地砖上的声音渐渐远去,青年瘦削高挑的身影随着黑色大衣飘飞的下摆消失在转角之后。
望着索恩柏德消失的地方,戴安娜稍稍出神。
说实在的,整个部门里除了那个神出鬼没的查尔斯其实没人真正可以称为部长的心腹,他们这些在他手下做事的家伙也不过是半路插进来的。
空降的魔法部法律执行司司长,阿拉德家贵客,极具天赋的天才巫师。
他那些总被迷雾笼罩的过去,是否也如此惊心动魄呢?
还有那位如同臆造般从不显于人前的“夫人”......
戴安娜微微叹息,不再细想。
被这家伙看上的,除了同类还会有谁呢,反正都不是她能探究的。
她只要适时闭嘴,安静做好本职工作就好。
不过话虽是这么说,当事情就发生在她眼前时也容不得她不去探究了。
......
今天是难得的魔法部调休日,剧场刚好有剧团演出,戴安娜买好票准备好好放松一下。
剧目是下午两点开场,她提前半个小时到剧场附近。
周围的人不是很多,剧场靠近江边,雨后的风景很美,风拂过水面时会撩起一片粼粼的波浪。
戴安娜正抱臂欣赏着风景,视野中忽然出现一道十分醒目的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黑发男人,身形高大,容貌俊秀,有些暗红色的瞳孔隐隐透露出非人感,无形中便与周围的人隔开一道距离,他们甚至不敢走到他的身边去。
然而吸引戴安娜的不是这些异常的特质——毕竟巫师融于麻瓜时总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让她真正感到吃惊的是那惊人的熟悉感。
如果不是看到那双瞳孔,戴安娜真的以为是阿尔德里奇部长来了。
他和阿尔德里奇部长真的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吗?
但是她在他手下工作这么久,完全没听说过他有什么亲人啊。
没等她想明白什么,疑似阿尔德里奇兄弟的男人就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目光,那双如蛇类般尖锐的眼睛唰得盯向她。
只是一瞬间,戴安娜如坠冰窟。
像是被一种大型食肉生物盯上,四肢下意识地僵硬到抽搐,连呼吸都开始在极度的紧张恐慌中遗忘。
他到底是......
“papa,鱼!”
某只尚且口齿不清、只会叽咕叽咕的崽子突然发声,他伸手拽着里德尔的大衣衣角,终于从父亲宽厚的大衣中转悠出来。
被打断的里德尔轻啧一声,回头把被拽皱的衣服从拉尔卡的手里抽出。
拉尔卡倒是随遇而安的性子,衣角被抽走他就不拽了,黏黏糊糊地靠在里德尔的腿边,继续伸头看着江面。
被这样一打岔,戴安娜才发现胸腔中的心跳已经扑通扑通得响到自己可以听见了。
她抚着自己的左胸口,有些后怕地皱起眉头。
绝对可疑的人员,得去上报——
“不必上报,戴安娜,私人行程而已。”
熟悉的、从来毫无起伏的语调在她背后响起,她惊得汗毛都要竖起来了,一转头,索恩柏德果然就站在那里。
他今天没有拿着那根手杖,就像是突然决定出来走走的样子。
确实是私人行程......
等等,私人行程?
“部长......”
“papa!”
比此前更响的一声呼唤响起,随之而来的就是某只黑色头发的小崽子。
一路小跑过来的拉尔卡顺着索恩柏德伸出的手三步并两步地爬上他的怀抱,跟三百年没见过面似的紧紧抱着索恩柏德的脖子,窝在肩窝里像小猫一样咕噜咕噜的。
索恩柏德差点没抱住这只活蹦乱跳的鱼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