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泽川是晚上六点半左右回来的。
他坐电梯到顶层的总统套房,总套管家带着几名专门为他这间客房服务的服务员,整齐地站在门外,向他问候:“景先生,欢迎回家。”
景泽川淡淡颔首,管家替他开了门,他脚步稍显急切地迈进房内。
穿过金碧辉煌的宽敞玄关,看见客厅餐桌上的红烛鲜花,景泽川的脸上浮上笑意。
荣景月已经在电话里跟他说了,哪怕提前知晓,内心还是感到欢喜。
他喜欢了荣画桥十几年,如果没有宋子浅那根节外枝,他和荣画桥本该大学一毕业就结婚。
不过所幸,现在回归正轨,也不晚。
“桥桥?”景泽川脱下外套,搭在餐桌边的椅背上,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喊了一声。
但没人应。
他也不急,以为荣画桥是故意躲着让他去找,在一起后,她偶尔会做这些小女生的事,他乐意配合。
视线在房内扫了一圈,径直朝主卧走去。
主卧没人,不过卫生间有洗过澡的痕迹,空气中还飘浮着淡淡的沐浴露香气。
景泽川深吸一口,笑了下,又去次卧,这间房是荣景月住的,他知道荣景月今晚不回来。
次卧里里外外找了一圈,也没人。
他又去会客厅和娱乐休闲厅,都没找到人。
景泽川的目光最后定格在紧闭的书房门上,无奈地笑了笑,走过去握住门把手。
轻轻一拧。
厚重的门板刚被推开一道细缝,里面泄露出两道凄惨的尖叫。
一道,是几年前他听过的。
一道,是荣画桥的。
景泽川脸上的笑意顷刻间消失,他猛地推开门,门板‘嘭’地撞在墙上。
看清里面的情形,他的瞳孔紧缩。
“桥桥!”
电脑椅侧翻,荣画桥蜷缩着侧躺在地上,两手抱着头,痛苦地嘶吼。
电脑的音响正响着那句:“我雇你们弄死宋子浅,谁让你们碰桥桥的?”
当年荣画桥遭遇绑架侵犯,景泽川亲自飞国外处理,他回来后告诉荣画桥,欺负过她的人,都死了。
他真的只是想弄死宋子浅,没想到绑匪会垂涎荣画桥的美色,将她一起掳走。
这件事是他心底的痛,这些年他一直想弥补,所以无论荣画桥对他提什么要求,他都不会拒绝。
哪怕是让他去得罪海城首富,伤害一个即将生产的无辜孕妇。
他把荣画桥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想给她世上最好的,也小心翼翼守着当年的秘密,生怕被她知道真相。
当年的事,就是一枚威力骇人的炸弹,引线是荣画桥,一旦荣画桥知道真相,两人一定会被炸得支离破碎。
景泽川慌忙想要去关掉音频,可怎么也关不掉。
二十几秒的音频无休止地循环播放,像来自地狱的催命魔咒。
景泽川双眼赤红,抓住电脑主机上的连接线,一把扯下来,音响的连接线被扯断,声音顿时消失。
音响里的惨叫声消失,荣画桥的声音更显凄厉。
“桥桥!”景泽川扶起她的上半身,紧紧抱在怀里,“对不起,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冷静点,桥桥乖,冷静点。”
荣画桥用力推开他,“别碰我!”
她的力气并不大,景泽川不敢跟她硬来,顺着她的力道放开了手。
“是你害死子浅,害我被侮辱!”荣画桥满脸泪痕,挣扎着站起来。
“桥桥……”景泽川伸出双手,想抱她扶她,又不敢。
“我没想伤害你,我不知道他们会那么对你,我……对不起,桥桥,对不起,你不能激动,你先冷静。”
荣画桥失望又绝望地望着景泽川,“我以为你是我的救赎,却原来,我所遭受的一切,都是你带来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声嘶力竭,“为什么?”
景泽川看她这样,内心的痛翻江倒海,“我错了桥桥,我错了,你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但你先冷静,想想我们的孩子,你这样会吓到它的。”
孩子?
荣画桥忽然冷静下来,低头,看见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
许久,她抬头,缓缓朝景泽川露出一抹笑,“恭喜你啊,终于得到了你想要的。”
“桥桥?”景泽川觉得她状态不对,浑身的神经紧绷起来。
下一秒,在他惊恐的目光中,荣画桥转身用肚子撞向书桌。
“桥桥!”景泽川目眦欲裂。
荣画桥倒在他怀里,剧烈的腹痛中,两行泪从她眼尾慢慢滑落,她声音平静地说:“景泽川,以后,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
荣景月正跟朋友在酒吧的舞池里嗨,嗨累了回包厢,拿起手机想看时间,才发现几十个总套管家的未接来电。
端起酒杯边喝边回电话,听到管家的话,她扔了酒杯拔腿就往包厢外跑。
三十分钟后。
“你干什么了?我姐好端端的怎么会进医院?”手术室外,荣景月一脸焦急。
顾不得总套的管家还在旁边,她不高兴地质问景泽川:“你是不是没把持住,真折腾她了?”
“我姐都快生了,你有没有点责任心啊?”
她之前说让荣画桥和景泽川随便折腾的话,只是玩笑话。
景泽川低着头,没说话。
荣景月见他这样,以为真是他把荣画桥弄成这样,气呼呼地瞪着他。
这时,手术室的门开了,护士出来递给景泽川一份病危通知书:“产妇子宫破裂大出血,腹腔发生感染,情况很不好,赶紧签字。”
景泽川的身躯一震,只觉灵魂在这一刻四分五裂。
……
半夜,司桐睡得迷迷糊糊,接到张梦玲扰人清梦的电话。
她被手机铃声吵醒,在郁寒深怀里翻了个身,她的手机就被递到她耳边。
司桐没有伸手去拿手机,就这么就着郁寒深的手接电话:“什么事?”
她的声音迷迷糊糊。
“荣画桥不知怎么的,突然子宫破裂大出血,正在医院抢救呢。”张梦玲的声音很高,但并没有幸灾乐祸,更多的是唏嘘。
“下午在环贸中心见她,还神气活现的。”张梦玲说着,啧了一下嘴,“真是世事无常啊。”
司桐听完,睡意一下子跑了一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