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夫人因为沈妍夕的事,这几天情绪很不好。
司桐把人接来贡院,让君宝和卿宝陪着,两个小家伙已经九个月,长得白白嫩嫩的很喜人。
沈老夫人的心情慢慢好了起来。
一周后。
这天下午,司桐和沈老夫人去华和医院看沈老爷子。
在住院大楼的电梯厅碰到脸色苍白的沈妍夕,沈老夫人的神色一顿,眼底闪过一抹难过。
到底是养了近二十年的孩子,二十年,就是养条狗,也有感情的,沈老夫人做不到心无波澜。
不过她很快收回视线,装没看见。
“外婆。”可沈妍夕显然是在等她。
沈妍夕眼含热泪上前,一下子跪倒在沈老夫人面前,“我错了,外婆,我知道错了……”
沈妍夕今天刚出院,身上穿着质量普通的宽松连体裙。
江明修当真把她名下的资产都捐掉,不仅是房子车子和存款,甚至连她放在信托机构里的钱,都被拿出来捐掉了。
沈老夫人几天前就叫沈家老宅的佣人,把沈妍夕的私人物品收拾了送来医院。
但不包括贵重的首饰和包包。
那些说到底是沈家的钱买的,沈老夫人没给她,只把衣服鞋子化妆品给了她。
沈妍夕把衣服鞋子和化妆品卖了二手,她的东西都是顶级的奢侈品,哪怕穿过用过,也值不少钱。
这段时间,她靠着卖二手物品的钱,续交医药费和生活。
眼看着卡里的钱越来越少,她才明白以前的日子有多好。
“您原谅我好不好?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嫉妒桐桐被你们喜欢,不该算计她,您看在我已经遭了报应的份上,原谅我一回好不好?”
沈妍夕紧紧抱住沈老夫人的腿,痛哭流涕。
沈老夫人皱着眉。
司桐直接吩咐身后的保镖,“把她拉开。”
保镖立刻上前。
沈妍夕很快被无情地拽开。
沈老夫人没再看沈妍夕,径直走进VIp专用电梯。
“外婆!”沈妍夕拔高声音,歇斯底里地叫她,“您真的不要我了吗?”
沈老夫人冷冷地看着她,“小黎差点被烫伤那次,也是你设计的吧?”
“……”沈妍夕一愣。
“你收买的那个服务员找到我,告诉我是你收买她故意往小黎身上倒热汤,沈妍夕,你实在恶毒。”
电梯门缓缓合上。
沈妍夕失魂落魄地在原地呆愣许久,腹部隐隐作痛。
她拖着病体找中介租了个老破小,在老破小出租房里休养了一个月,一个月后,她开始找工作。
在大集团里当过副总拿过高薪的人,到小公司当普通的低工资职员,难免有落差。
最后好不容易找了份行政助理的工作。
就在她努力适应这种从高处跌落的生活,忽然有个胡子邋遢的中年男人,带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婆找到她,“你是沈妍夕?”
沈妍夕警惕地后退,“你是谁?”
“我是你大伯。”中年男人把同样穿得破烂的老太婆拽到她面前,“这是你奶奶,你奶奶病了,你是她孙女,应该出钱给她治病。”
“你胡说什么?我不认识你们。”沈妍夕的脸色发白,转身就要走。
中年男人却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小贱人!跑什么?不想认是吧?我这可是有什么……什么亲缘鉴定,这鉴定可是说了,你和我还有你奶奶,都有血缘关系。”
“你就是我弟留下来的种。”中年男人说话有很重的方言口音,他用力扯住沈妍夕的头发,“拿钱!”
沈妍夕最后报了警。
可警察来了,看了中年男人拿出的证据,一番调查,中年男人和老太婆,确实是沈妍夕的亲人。
警察只当是普通的家庭纠纷,调解一番,就走了。
此后,中年男人三天两头带着老太婆来找沈妍夕要医药费,沈妍夕不给,他就在她上班的地方闹,去她住的地方堵。
甚至动手打她。
沈妍夕多次带伤报警,可那中年男人关几天,出来后继续缠着她,不管她如何换工作和换住的地方,中年男人总能精准地找到她。
沈妍夕过得苦不堪言。
又一次刚发工资,就被中年男人要走,她终于崩溃,砸了出租房,嚎啕大哭。
此时一月十五号,自她生产已经过去六个月。
法律规定,孕妇终止妊娠的六个月后,才能追究法律责任。
手机铃声忽地响。
沈妍夕脑袋混沌了许久,才拿起手机。
看见江明修的号码,她眼底迸射出强烈的恨。
“明天去民政局,我们俩把婚离了。”江明修冷漠无情的声音从手机彼端传来。
沈妍夕恶狠狠的:“你休想!”
江明修笑了一声,“看来王才对你还不够狠,你居然还有闲心来为难我。”
王才是沈妍夕的那位大伯。
“我现在就跟他说,让他以后天天去找你要钱。”
沈妍夕的脑子忽地炸了一下,“你什么意思?我大伯跟奶奶,是你找来的?”
江明修慢悠悠道:“我可没这个本事。”
“……”沈妍夕怔怔的,“那是谁?”
江明修:“你不是已经猜到了?”
沈妍夕:“……”
郁寒深么?
他当真是,连条活路都不给她留。
难怪,当年她所在的孤儿院早就被拆了,她那两位没钱没权、穷得连件像样的衣服都买不起的亲人,居然能找到她。
一出现,就带着所谓的亲缘鉴定,以及一系列的证据。
江明修的声音再度传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沈老爷子醒了,虽然现在还不能说话,不过医生说,他很快就能恢复。”
“沈妍夕,明天民政局见。”
这晚,沈妍夕抱膝在出租房睁着眼睛过了一夜。
第二天,她没有去民政局,而是买了顶带假发的帽子,戴上口罩和墨镜,裹了件遮掩身形的宽大外套,去了华和医院。
到沈老爷子的病房,她惊喜地发现里面竟然没人,只有沈老爷子闭着双眼,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
“外公?”沈妍夕反锁上病房门,慢慢走上前,轻声唤他。
沈老爷子没动,也没醒。
“外公,你知道我最近过得有多惨吗?”沈妍夕站在病床边,摘下墨镜,露出一双充满怨恨的眼睛。
“我是算计了司桐,可司桐她受伤了吗?没有!郁寒深凭什么这么报复我?”
“用我算计司桐的方式,害我失去孩子,害我再也不能生育,还把我那两个穷鬼家人找来,他们就是无赖!无休止地找我要钱!要钱!要钱!我要疯了!”
沈妍夕的五官逐渐扭曲,撸起袖子,露出小臂上的淤青。
“你看看我,你起来看看我啊,看我被他们欺负成什么样了?你为什么不护着我?”
“哦,你还在生气是不是?”说着,沈妍夕脸上的疯狂和扭曲倏忽间消失,仿佛又变成以前那个阳光友善的沈妍夕。
“你在气我那天推你,害你在床上躺了这么久,是不是?”
她弯腰,近距离地看着沈老爷子脸上的老年斑和浅浅的皱纹,笑眯眯的:“对不起嘛,我向你道歉。”
“虽然你不喜欢我,但我还是感谢你把我养这么大,给我这么好的生活,你最后再帮我一次,好不好?”
话落,沈妍夕忽地抽出沈老爷子头低下的枕头,死死捂在他脸上。
她两眼冒出骇人的光:“不能让人知道是我推的你,所以,你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