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仔睁着一双好奇又显无辜的大眼睛,盯着沈妍夕痛苦的脸看,看了一会儿,伸手指着沈妍夕说:
“红裙子阿姨告诉我流产很好玩,让我去推大肚子阿姨。”
“可是上次那个大肚子阿姨没有流产,我没看到,红裙子阿姨现在也是大肚子了,我想看看流产有多好玩。”
说着,仔仔的小脸上流露出失望,“红裙子阿姨骗人,流产一点不好玩,没有遥控赛车好玩。”
随着小男孩的话,周围陷入一片死寂,所有人的脸上都是震惊和意外。
司桐站在人堆里,眸光泛冷。
原以为上次的事只是小孩子不懂事,没想到,竟是沈妍夕的算计。
钱总听儿子说完,慢慢站起来,看了看司老夫人和司老爷子、郁老夫人和郁老爷子难看的脸色。
又看了看司清城与沈沐黎,这两人的脸色更难看。
最后看向郁寒深,对上郁寒深积威深重的目光,钱总心下不受控制地打起鼓,片刻,他低下头,硬着头皮说:
“对不起,郁总,上次仔仔推了郁太太后,我回去问了他为什么推人。”
“但事情涉及沈家,又没有直接的证据,我不敢乱说,怕破坏郁家和沈家的和睦。”
郁寒深没接腔,他眼神平静,似乎并无意外,也未动怒。
钱总捉摸不透他的心思,心里没底,越发忐忑。
但事已至此,钱总只能捡好听的说,把自己的责任撇得干净一点。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又看向神色恍惚的沈老夫人。
“老夫人,要不是沈妍夕教唆仔仔推郁太太,仔仔也不会推她,这件事归根结底是沈妍夕自作自受,跟钱家没关系,您明鉴。”
沈老夫人看着沈妍夕,眼前渐渐模糊。
“夕夕,他说的可是真的?是你让仔仔去推桐桐的?当时桐桐快要生了,你知不知道?她要是摔倒了,有可能一尸三命,你知不知道?”
沈妍夕疼得连呼吸都艰难,听见仔仔和钱总的话,心底涌出恐慌,想为自己辩解,却虚弱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听见沈老夫人的质问,她张了张嘴,急喘了几口气,断断续续说:“不……我……我没……”
沈老夫人放开握住沈妍夕右手的双手,“我那么疼你,你居然害我的外孙女,沈妍夕,以后,你不再是沈家的人。”
“不……”沈妍夕慌忙想抓老人的手,可却抓了个空。
就像这二十年来,她用尽力气想要抓住那些本不属于她的东西,到头来,什么都没抓住。
“外婆,我没有……”沈妍夕的唇色也变得惨白,她看着沈老夫人流泪,拼命摇头,“我真的没有……”
“啊!血!”不知道谁突然喊了一声。
沈妍夕身上的红色礼服布料被血浸透,血洇到地板上,众人才发现她的下身在流血。
“来不及等救护车了,赶快送她去医院!”这句话是傅云蓉说的,说话时她的眉头紧蹙。
沈妍夕本就不在邀请名单里,她看在沈妍夕是沈家养女的份上,没把人撵出去,没想到这么不安分,闹出这么膈应人的事。
沈妍夕很快被送去医院,地上残留的血迹也很快被服务员清除。
订婚宴潦草收场,宾客也陆续被送走。
宴席厅的休息室里,只剩下司家、郁家、沈家的人,以及钱总和他儿子。
郁盛德的脸色铁青,“你知道上次知珩婚礼上的事,是沈妍夕搞的鬼,你为什么不说?你要是早说出来,那沈妍夕早就被沈家赶出门,哪会有今天的事!”
“订婚宴上见血,真是晦气!你存心看不得我们家好是不是?”
钱总低着头,不敢吭声。
他没敢说当时司桐还不是沈家和司家的千金,他怕把事情告诉郁家,得罪沈家,最后引火烧身。
后来司桐的身份曝光,他有想过拿那件事到沈家、郁家、司家面前邀功。
可转念一想,毕竟是自家儿子动手推人,万一钱家被迁怒,岂不是得不偿失?
最后选择没说。
谁知道事情过去快一年,仔仔还记得沈妍夕说过的那些恶毒话。
“你走吧,以后郁家有什么事,你都别来了。”郁盛德气得不行。
郁知珩婚礼上发生推人事件,郁知珩跟荣画桥离了,还离得很难看。
郁书禾订婚宴上又发生推人事件,不知道会不会带来什么霉运。
“以后钱家有什么事,也别往这边打电话。”
这是要跟钱家断绝往来。
这些年,钱家都是靠着和傅云蓉的关系,才在海城立住脚跟,这要是没了这层关系,钱总在海城可不好混。
“表姐夫……”钱总没想到火最终还是烧到了自己的头上,脸色一下子灰败,转眼去看傅云蓉,眼神哀求地看着她:“表姐……”
傅云蓉也正在为女儿的订婚宴被破坏而生气,没有开口为他说话。
最终,钱总垂头丧气地领着儿子离开酒店。
他以为这已经是最坏的结果,却没想到,当天晚上,他在全国各地的十几个厂子,忽然在同一时间段起火。
没有人员伤亡,但是厂子里昂贵的生产设备、原材料以及库存,被付之一炬,损失惨重。
分布全国的厂子同时起火,他实在没法说服自己这是一场意外。
这分明是一场报复。
而有这个动机、且有这个本事的,只有郁寒深。
钱总一夜间老了十岁,头发白了一半,很后悔没有及时把沈妍夕教唆仔仔的事,告诉郁寒深。
他以为,郁寒深对他的报复只有这一件事。
直到后来,无意间从仔仔嘴里听到一个‘很厉害的帽子叔叔’。
仔仔说:“帽子叔叔教我玩遥控赛车,他还说,只要我把红裙子阿姨推流产,他就把赛车送给我。”
“可是我推过红裙子阿姨以后,他再也没出现,帽子叔叔是个骗子!”
钱总这才惊觉郁寒深的可怕。
郁寒深原来早就知道是沈妍夕在背后害郁太太,却忍而不发,布了这么大一场局,让沈妍夕自食恶果。
甚至,不露痕迹间,连个孩子都算计了进去,成为他报复沈妍夕的一把刀。
钱总越想越怕,最后实在受不了内心的折磨,变卖房产,带着妻儿远离海城。
这是后话。
此时,酒店宴席厅的休息间里。
“桐桐,对不起。”沈老夫人握住司桐的手,老泪纵横,“外婆差点害了你。”
沈妍夕那么做的动机,不难猜。
那时候沈妍夕一心想要拿下沈家的继承权,可一直受董事局那些董事的排挤。
沈老夫人和沈老爷子都知道,却没有替她出过头。
本意是想让沈妍夕凭借自己的本事,获取董事局那几个老狐狸的认可,因此给了沈妍夕很大的压力。
那段时间,沈老夫人和沈沐黎很喜欢司桐。
沈妍夕大概察觉到了危机,怕司桐取代她。
司老夫人和郁老夫人的脸色难看得要命,沈妍夕这招可谓是歹毒至极。
司老夫人说:“你家那个养女,千万不能留了,她惯会哄人高兴,回头肯定会回来哄你,你要是敢原谅她,我跟你可没完!”
郁老夫人附和地点头。
沈老夫人道:“绝对不会,她敢动伤害桐桐的念头,我怎么可能还会留着她。”
老人边说边哭,自责不已。
司桐轻声安慰她许久。
正说着话,郁盛德的手机响了,是送沈妍夕去医院的保安打来的。
挂了电话,他开口:“沈妍夕的孩子没保住,她大出血,江明修签字让医生切除她的子宫保命。”
这话一出,众人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随即纷纷庆幸司桐当时没有真摔倒,否则后果只会比沈妍夕更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