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五月十八号,李欣一家、舅妈带着央央提前来海城。
傍晚,司桐回到贡院,刚进玄关,就听见客厅传来央央和李欣打闹的笑声。
“我们的数学界名人回来了。”李欣最先看见司桐。
客厅的电视开着,正在播放一部乡村苦情剧,舅妈和表舅妈坐在沙发上看。
舅妈还好,之前来住过几天。
表舅妈第一次见到这么奢华气派的房子,神色有些拘谨。
表舅背着两手站在博古架前,盯着上面摆的瓷器看。
司桐没理会李欣的调侃,礼貌地一一叫了人。
表舅转过头,指着一个做工精美的镂空瓷瓶,两眼亮得惊人:“这个是真的吧?”
司桐想起上次去京城,原来那位四合院管家说郁寒深从不收藏赝品,笑着回答:“应该是吧。”
表舅的眼睛更亮了,他平时没事就喜欢看鉴宝节目,“这个我几年前在电视上看过,一个老头拿上来的,说是祖传,专家鉴定是乾隆年间的转心瓶,估价这个数。”
说着,表舅伸出一只手,五指张开,满脸的兴奋。
“五千万啊?”李欣接话。
“没出息,五个亿。”表舅一张黑漆漆的老脸泛着红光,“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能亲眼见到,哈哈,这趟不白来。”
李欣撇嘴:“又没给你,瞧把你乐的。”
“你懂什么,这么稀罕的物件,看一眼都值。”表舅围着转心瓶转着圈儿看。
“你老人家小心点。”李欣怀里抱着央央,一边蹂躏她的小脸蛋,一边不忘提醒老爹:
“这么贵的古董,郁大老板随便往那一摆,说不定它是那一架子的瓷器里最便宜的,你可别给人博古架弄倒了,否则咱们一家三口把命留这也赔不起。”
表舅妈一听这玩意儿这么贵,吓得赶紧过去把表舅拉过来。
司桐拉了拉李欣的胳膊,“别吓唬老人家。”
李欣笑嘻嘻凑到她跟前,“你现在是不得了了,连我这种不关注数学奖项的人都刷到你拿国际奖的视频,跟你家郁大老板越来越匹配了啊。”
司桐这次拿奖的事被人放到网上,她去年夏天在网上火过一阵,很多人记得她,这次又火了一把。
因为不是什么坏事,郁寒深没出手管。
“姐姐,这个给你。”央央挣脱李欣的怀抱,爬到司桐腿上,从衣服的小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递给她。
“嘿!”李欣不服气了,伸手去挠小家伙的咯吱窝,“这一路上姐姐当牛做马地伺候你,我让你分一半巧克力给我都舍不得,居然给桐桐藏了一块,太过分了,白眼狼!”
央央被挠得咯咯笑不停。
一时间,气氛融洽又温馨。
但随着郁寒深的出现,这份温馨瞬间被打破。
因为来客人,他推了晚上的应酬,李欣听见脚步声,循声看过去,瞧见气场强大的男人,脸上的笑顿时僵住。
表舅表舅妈和舅妈不自在地站起来,一副束手束脚的样子。
表舅平时在家逮着机会就吹自家的表外甥女婿多厉害,这次要来海城参加婚礼,更是吹得没边。
此时面对郁寒深本人,他全然没有跟外人吹牛的那股神气劲儿。
一顿饭下来,他菜都没敢夹几次,郁寒深收敛起一身的气势跟他说话,他也磕磕巴巴的。
不止表舅,整个餐厅的气氛都显得很压抑,好似无形中有什么东西压在众人的背上,叫人不好喘气。
郁寒深吃完,起身,“表舅表舅妈,舅妈,你们慢吃,我去书房开个会。”
“好好好,郁总去忙,不用管我们。”表舅忙不迭道。
郁寒深笑了笑,抬手搭在司桐的肩上,轻轻拍了下,看下来的眼眸漆黑深邃,语气温和:“好好招待客人。”
俨然一副不放心的家长姿态。
司桐抬着脸,笑着应了一声:“嗯。”
郁寒深的身影一消失,表舅一下子瘫靠在椅子上,长长地舒了口气,只觉那股压在他脊梁上的压迫力跟着消失了。
缓过劲儿后,拿起筷子风卷残云地开始吃饭。
李欣看得直翻白眼,“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跟桐桐老公说话点头哈腰的,就差跪下来给人磕头了。”
“死丫头!”表舅气得吹胡子瞪眼,“有你这么寒碜你老爹的吗?”
李欣切了一声,“还用我寒碜啊?”
她学着表舅和郁寒深说话的样子,一边眼神躲闪,一边笑得僵硬:“我、我平时在家不、不、不喝酒。”
开饭前郁寒深询问表舅要不要喝两杯。
表舅老脸一红,“我哪有这么怂。”
李欣撇撇嘴,“比这更怂的我还没学呢。”
饭后,司桐送几人去九号院住。
司桐本来想留人在八号院住,表舅妈说什么也不同意,要去住宾馆,司桐只好把人送去九号院。
得知九号院是司桐的房产,她也会从那边出嫁,表舅妈没再反对。
司桐把人送过去,等他们各自挑好客房,拉着舅妈聊了几句隔壁那位姓魏的邻居。
说得舅妈直往央央怀里钻,她才笑着回八号院。
因为不远,来时步行,权当是饭后散步,司桐顺着光线明亮的柏油路往回走了没一会儿,迎面碰上郁寒深。
他单手插兜,只穿着衬衫西裤,挺拔如山,阔步而来。
灯光笼在他身上,越显得他深沉莫测。
司桐愣愣地看着他,直到散发着成熟男人气味的西装外套裹在她肩上,她才回神。
“这么快开完会了?”
“嗯。”郁寒深随意地应了一声。
他今天穿了件白衬衫,脖底佩戴的是金色鹿头链条领针,做工精致的鹿头压着衬衫领的尖角,挺括得没有一丝皱褶。
两根细细的金色链子一长一短地垂落在第二颗纽扣的位置,尊贵又显禁欲。
司桐觉得他根本就没开会。
只不过是察觉到他的存在,让三位长辈没法放松地吃饭,找了个借口把空间让出来。
司桐没继续追问,转而说起那位姓魏的邻居大叔,“你说,舅妈跟他合适吗?”
郁寒深没有评价,只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合不合适,他们自己清楚。”
这是放任不管的态度。
也侧面说明,那个姓魏的中年男人,不是坏人,否则郁寒深不会允许他接近舅妈。
第二天十九号,婚礼前一天,司桐收拾好行李搬去九号院。
今天周末,知道她不上课,中午郁老夫人来了一趟,下午,婚礼的总策划带着助理过来给司桐认脸。
“她叫赵洁,郁太太叫她小赵就行,明天的婚礼她全程跟着您,什么时候要做什么,她提醒您,您按照她说的做就好。”
司桐怀着孩子,郁寒深不想她太辛苦,彩排的时候没叫她。
不过她已经熟记婚礼流程,又有专人在一旁提醒,问题不大。
总策划刚走,九号院来了一队布置新娘房的团队,很专业,不到一个小时,就把九号院里里外外弄得喜庆又浪漫。
明天要早起化妆,当晚,季念念、张梦玲和李晓萱三位伴娘住进九号院,晚饭后,李欣拉着三位伴娘在客厅里支起牌桌搓麻将。
李欣一家独赢,张梦玲输得最惨,气得捶胸顿足。
李晓萱在一边说风凉话:“别捶了,再捶胸更平。”
张梦玲低头看了一眼,摔麻将:“谁胸平?”
李晓萱嘚瑟地挺了挺胸:“谁平谁知道。”
“李晓萱!”张梦玲深受刺激,站起来去掐李晓萱的脖子:“我要杀了你!”
两人顿时闹做一团。
司桐端着果盘从厨房出来,差点被两人撞翻。
“你们小心点!”李欣吓了一跳,赶紧挡在司桐面前。
这时门铃响了,管家过去查看,片刻后回来:“太太,沈小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