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无忧在就好了,这会儿定是在堆雪球,打雪仗呢。
不知是年纪增长,还是经历得多了,她也时常伤春悲秋起来。
心中也凉凉的,哪怕是进了温暖的屋子。
芹嬷嬷虽然是上了年纪,动作却总是比自己快一步,已经在给娘娘把陛下送来的腊梅插瓶了。
她把端着的汤药放下,媞樱姑娘说要每日用筷子蘸取给娘娘涂在嘴上避免嘴唇干裂。
但她一般会先给娘娘擦拭身体,娘娘是极爱干净的。
“啊。”
“怎么了?”芹嬷嬷闻声过来。
媞樱和玄易也终于动了起来,进了屋子。
绿橘看着睁眼的江月黎,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娘娘,您终于醒了。”
她抱着江月黎的身子流泪。
芹嬷嬷也是喜极而泣,差点忘了去派人告知陛下。
媞樱和玄易上前查看江月黎的状况。
她的眼神十分空洞,依然无所动作,只是眼角的泪如断线的晨露。
江月黎不知道自己是何时醒的,只是那黑暗的世界里,似乎有了光明。
她努力地睁眼,让视线从模糊到清晰。
全身有了酸软的感觉,就像是她初来这个世界。
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手指,是疼痛的。这是什么意思呢?
自己又活过来了。
为什么会这样呢?自己活过来后又会经历什么?得到什么?失去什么?
原主死了吗?
不,无忧死了,苏木死了。
媞樱和玄易映入眼帘时,她就知道是真的。无忧不会离开她的,除非她死了。
“江姑娘。”
不知是谁在呼唤她。
她只是看着媞樱,她的脸上无辜长出了好多紫色裂痕。那样娇媚动人的脸上,因为自己消失了。
干涩的喉咙撕扯着:“对不起。”
媞樱顿住,看着她的双眼,她也恨。可该恨的又不是眼前人。
她垂眸落下一滴泪,继续给她检查着四肢。
“娘娘,您可算醒了。”绿橘忍不住把这几月自己压制的情绪一次性释放,哭得不能自已,嬷嬷都安慰不下来。
玄易把她扶起来靠着枕头:“姑娘不必自责,我们都知道那不是你。”
这是媞樱第一次看到玄易道长温柔的一面。
她擦掉江月黎眼角的泪水:“如今你能回来,便最好的事情了,以后定要护好自己,凡事都以自己身体为先。”
“谢谢你。”江月黎知道,正如梦中所示,是她救了自己。
玄易笑着,像仙人爱着众生:“此事非我一人之功。只是望姑娘不要辜负了大家的心意,好好活着。”
江月黎点点头。
看着绿橘,伸手与她拥抱,起初绿橘有些不敢相信。直到把江月黎真正地拥入怀里。
是小姐回来了,是以前的小姐。此刻她无比庆幸。
江月黎也很心疼那段日子的如履薄冰。哪怕如此她也没有离开,她如今也是万分庆幸的。
萧云清走进屋内的步伐很是急促。
众人一起转头看向他。
他最先看到的却是那双澄澈透亮的眼睛。
只需要一个对视,他就知道是阿黎回来了。
其他人识趣地退了出去。
他慢慢的靠近:“阿黎!”
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呼唤。
江月黎只怔怔地看着他,自己当然知道他这段时日也不好过。
“对不起。是我没护好你。”
江月黎没有想到他会和自己道歉。更没想到堂堂帝王会把这一切怪罪在自己身上。
心软的靠近,抬手抹去他脆弱的眼泪。
想说原谅的话,却又似乎被什么堵住了。毕竟她是没有资格替逝者原谅的。
可是这小小的动作,在萧云清看来就是她还愿意接纳自己。
他要把阿黎牢牢的锁在自己的怀抱中,让她再也不受伤,不离开。
重复地说着那句“对不起”。
江月黎也会抱住他,似乎他的怀抱总是能让自己安心。
可惜很多事情都已经回不去了,她失去了无忧和苏木,这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挽回的。
在萧云清的怀中抽泣起来,如今的她变得更加胆小了。她害怕努力变成笑话,像她以往的人生。无论是现代还是如今。
总觉得在这一份安逸之后又有什么无法预料的危险。
只是没多久,萧云清就觉察到怀中人的呼吸平稳。
许是哭得太累了。江月黎沉沉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便是午后。
媞樱在屋子里煮着药,满屋的药香让她有些喜欢,精神头也足了些。
媞樱还是穿着那身她最爱的紫衣,一身精巧的银饰动一下便传来悦耳的响声。
江月黎看着她,缓缓起身问道:“媞樱,我该如何弥补你呢?”
媞樱转头看着她,眼神有一瞬的复杂,很快又闪躲开。放下手中扇火的蒲扇。
“都说不是你的错。若你真心想弥补,便快点儿好起来吧。”
其实媞樱并非不想要江月黎弥补,而是自己除了苏木没有任何想要的。但她想要的,哪怕她权势滔天,也是做不到的。
只无奈地开始收拾自己的药摊子。
顺便告诉江月黎:“陛下在侧殿等你。”
江月黎看着她收完离开。
绿橘几人也收拾进来,如往日一般问他是否要穿衣去外面赏雪。
“娘娘定是喜欢往外面跑的,我们只管给娘娘穿衣洗漱便是。”
绿橘似乎一扫尘埃,变得活泼起来。
自然是媞樱姑娘和玄易道长都交代过的,尽量开解江月黎,不要让她整日流年往事,郁郁寡欢。
连着几日下雪,外面的景致格外的清冷透亮。一出门子,江月黎的眼睛就不由自主的亮了一些。
玄易在屋檐下焚香打坐,有一种说不出的禅意。知她打坐时不喜被人打扰,便也没有打招呼。
方才媞樱说陛下在侧殿等她,脚步便先往侧殿过去。
宫人们都把路上的积雪扫得格外干净。
她一路走来都不曾打湿鞋袜。
窗户是打开的,里面有萧云清专属的龙涎香传来。
她朝着里面看去,是正在书案上埋头处理公务的皇帝。
他向来勤政,只是这里哪能和他的勤政殿相比。这样小小的一间侧殿,怎能容下他的山河壮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