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且虽然没了能力，但是还是有感知力的，床下没有一点呼吸声，哪有什么人。这时，她想起了云池教她的第一课。
——要合群，合群啊，师妹，合群很重要的。
——师兄……什么是合群？
——就是要和群众打成一片……好，我知道你可能不知道群众什么意思，不要那个眼神，不是真的打！就是有时候，如果有人和你开玩笑，但你不太懂槽点，但你还是要稍微配合一下，配合一下对方，让气氛不至于那么冷……
配合一下……
她配合着向下看了，再抬起头。
“没有啊。”
青蛇看着她生硬的表演，嘴角抽了一下。她是真看不懂还是假看不懂，自己是在捉弄她？不过生硬归生硬，倒是没有那么气了。谁叫她是乡野来的，能又谁把她教得好？
“他们说是要提交货物，早上就出门了。”青蛇没打算放过她，“我说你，毒发之后的身体是会很虚弱的，起来就问别人，你是真烂好人。”
云且则回答了一个他没想到的点：“你这话问的，倒有点蒋神医的味道了。”用云池曾将教过她的一个形容词——毒舌。
青蛇无语。当年跟着那个神医只是因为他很会研究毒物，就结交了一下，结果一天天跟着的结果是跟着他到处问诊，天天推辞这没空那没空，你再等等，又或者是你是不是很闲，帮我搬搬药材。要不是他给的药确实抑制了他体内毒素的沉积，缓解了他躁郁的情绪，不然他早就跑路了。
谁和他像？一个去义诊，都能因为一张嘴被人撵出来的人！
“对了。你之前让我查的方子，蒋神……咳，蒋志轩配出来了。”青蛇想起了自己等在这里的正事，从怀里取出一张白色的纸张，递给她，“你的猜想对了一半，那家人确实有问题。”他抬眼看了一下云且，“不过他们背后的势力和十大世家是有关系的，你要是真惨了这趟浑水，怕是没以前那么容易收手。”
云且端详着纸张。
楚家。
在模糊的记忆里，是檐角下的曲水流觞和觥筹交错，以及一株亭亭的玉兰花……
“还有一件事，”青蛇继续道，“墨门今年在各个乡镇招收弟子，也去了你家的村子。”
“你说从来不去穷乡僻野收人的墨门，突然去了这里收了一个大龄的孩子，而且还不是杂役弟子，是内门弟子。你说这事蹊跷不蹊跷？”
“如果我没看错，是你认识的人。我想想，叫什么李飞？”
久远的记忆里，有一个穿着补丁的男孩出现。她曾经说过，他有被选上的资格。但时隔多年，算上现在的年纪被选上，不可能是外门弟子，基本只可能是杂役弟子。
而且这一切的基础必须是门槛相较较低的云门，放在过去的墨门绝无可能。
“多久的事？”云且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算上你昏迷的时间，就前三日吧。”
“怎么可能。阿飞的母亲明明还在乡下……”
她虽然让墨如绯帮忙，找人代为照顾他母亲，但被他拒绝了。想想也理解，一群不明身份的人突然出现，说要帮助你也不靠谱。她偶尔回去的时候有看过她母亲，根本离不开人照顾。她这几年入山，也是在寻找古书上的草药，小白不久前也和她说了有族人在某处看到过一些草药，她不日就打算接着任务启程……
当年，最好的年纪没有去参加任何门派的选拔，就为了母亲留了下来的少年——怎么会突然选择离开了？
在云且提到母亲二字时，青蛇的眼皮微微抬了抬，非常的微小，然后，他转过了头，眼神看向窗外。
“别的我不知道。我知道的一件事是，他母亲死了吧。”小青顺着青蛇的脖颈贴了上来，亲昵地蹭了蹭，青蛇没有看他。
“好像是自杀吧。”他语气平淡，就像在陈述一件极为日常的事。
云且愣住了。
“很惊讶吗？”青蛇看向窗外，此时正值秋日，一片枯黄的树叶从枝头落下，“生老病死而已，只不过把痛苦结束得早而已。”就像那个女人一样，最终走向了熊熊烈火。
一时之间，屋子里有些安静。
察觉到动静，青蛇看向她，小青也盯着她。
“你身体还没恢复，你又要去哪里？”
云且披上衣服，说道：“我得马上回村里一趟。”事情的起因不是现在调查的时候，如果真的发生了最坏的结局，阿飞也绝不肯能不守丧就离开，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
“你回去又能怎样？”青蛇的竖瞳有些冰冷，“你回去就能救得活一个死人吗？你回去就一定能解救他吗？一条命不够，你还想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云且停了下来，看着他:“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隐瞒我？”
小青没脸看地别过脑袋，哎哟，他的主人这张嘴哟。
青蛇身体一僵，冷笑道：“笑话，我向你隐瞒什么。我只是好心提醒你，回去死了也好啊，省得我每年还要花费时间和精力替你调理毒素。”他让开了身位，大有一副你走了无所谓的态度。
云且心里咯噔，青蛇一定是隐瞒了一些东西。结合墨子非最近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在偏远的地方偶遇了墨如绯，她感觉，最近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
在他脚下，胖嘟嘟的小蛇露了出来，盘在短胖短胖的身体，立在门槛前，圆圆润润的眼睛左看看新主人，右看看这个闻起来香喷喷的人类，微微翘起来的吻部在空气中吐着小小的蛇信。
云且欲言又止，觉得该和青蛇好好谈谈，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们后面好好聊聊吧。”
她匆匆看了一眼青蛇，最终还是出了门。
嘶嘶。
静谧的房间里响起蛇的声音。
小青小心翼翼地凑了过来。
青蛇脸色相当不好看：“干什么，想要我跟着？让她去死好了！好话歹话都听不明白，就别活着了！给她解毒和正骨，还要怎样？”
嘶——小青等他骂完，小心翼翼地想说点什么，就又被打断，“救了我的命，这么几年已经仁至义尽，我还要赔上我的命不成？都说了，那个女人是心甘情愿那么选择的！真搞不懂她脑子怎么想的！”
小青等他说完，还是耐心地嘶嘶。
“都让你别……你说什么？”
青蛇终于注意到了哪里不对。
地上那条傻不愣登的蝰蛇不见了。
向来喜欢跟在小青身后的蝰蛇，在他没阻拦的时候跟着云且一起跑了！
蠢东西！他心里烦躁无比，也追了出去。
小青紧紧盘进他袍子里，习以为常地找了个舒服的地方靠了下来。
果然，还是他眼光毒到，找了个可塑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