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涯见过会唱歌的丧尸，会跳舞的丧尸，甚至会坟头蹦迪的丧尸，唯独没见过见了人不杀不啃还打包带走的丧尸。
已经脱离了生前爱好的范畴，多少有点违背它们的种族本能了。
“他们真的确定人还活着吗？会不会是跑得太仓促记错了？”莫涯怀疑道。
传信的雇佣兵脸上露出难色：“他们刚说完就晕倒了，那个重要人物的身份也没有说。”
楚舟点了点头，说了句知道了。
等雇佣兵离开后，几人不约而同看向江流璟。
要说Y市基地，在场人里没有比他这个曾经待过的人更了解的了。
莫涯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小璟，你有什么头绪吗？”
又看着江流璟的眼睛飞快补了一句，“不想说也没关系的。”
话语之诚恳，态度之谦卑，简直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江流璟本来还因为这个突然的消息心绪浮动，看到莫涯可怜巴巴的表情倒是被逗笑了。
他想了下道：“Y市基地里分为好几派势力，但身份重要的人基本不会离开基地里，我也不确定这个人究竟是谁，要看过那几个被救的人才知道。”
流浪者营地，仓库中。
堆放着脏麻袋的板车停在仓库外。麻袋干瘪，里头的谷物早已被食用殆尽，只有暗淡的血迹残留在麻袋褐色的表面。
白刃和安德威等人交谈着，忽然听到额外的脚步声，回头露出惊讶的表情。
“你们几个怎么下来了？”
末世到处荒凉破败，于是所有鲜艳的色彩都格外显眼，比如赤的红发。
而他还恰好拥有与这份显眼适配的力量，如同食物链里顶端的支配者般。
一走过来，所有人都像是被无形的气场压迫着停下了交谈。
安德威又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他认识这几人不久，但总觉得赤应该和另一人形影不离才是。
他也很快找到了，在赤的侧面还藏着一道人影，比起赤明显单薄许多，修长柔韧的身躯都被衣物严实包裹。
赤走在最前面，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高大的身影几乎将身侧的黑发青年遮挡了个干净。
安德威莫名从中动作里察觉出了几分“谁都不许看”的霸道意味来。
安德威：“……”
他突然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下属，目光幽幽凝视良久。
下属是他末世开始就陪在一起的好兄弟，与安德威征战多年出生入死不知道多少回，互相抛头颅洒热血，肝胆相照意气凌云，自认和安德威关系距离亲兄弟也就差个血缘关系了，但这一刻在安德威的凝视里依旧打了个不由自主的寒颤。
他颤抖着嗓音道：“老……老大，你干嘛？”
为什么要用这种古怪的眼神看他？
他感觉自己一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安德威没回话。
他在想如果自己站在赤的位置，会对自己的下属做出同样的事吗？会这样体贴入微，连上个厕所都要陪同吗？
结果还没得出答案，他就被自己恶寒了一下，飞快地晃了晃脑袋。
接受无能。
他又凝视许久，忽然沉默地抬手重重给了一脸懵逼的下属兼好兄弟后背一巴掌。
突然遭受重击的下属：“？？？”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他欲哭无泪，“老大你为什么打我？”
安德威已经转过身，只有冷酷的声音留在空气里，“我忽然觉得我们之间的兄弟情还不够深邃。”
下属：“？？？？”
还不够纯粹？
这还是人话吗？
再深那还能叫兄弟情吗？
他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随即倒吸一口冷气，猛然双臂抱住了自己。
他们老大，该不会突然发现自己其实是个南通，刚刚是在试探自己的反应吧？
可他是个直男啊，他真的不搞给！
这边直男兄弟情岌岌可危，那边赤已经和白刃简单说明了他们的意图。
听到几人只是收到消息想看看Y市基地的几个伤者，白刃立刻点了点头。
“伤患受伤程度很重，我们晚来半天都救不回来了。带他们行动不方便，我们打算和这里的流浪者们做个交易，用一部分的物资换取他们暂时收留这几个人，等任务完成再来接他们。”
“嗯。”
“你就不能多说两个字？”
“没必要。”
白刃：“……”
白刃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这个曾经让她心动万分的男人，在她彻底放下追求的想法后就变得让人格外生气了。
白刃心想过去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恋爱脑八百层滤镜，才觉得赤这冷淡的态度也不是不能接受。
不过看到他身旁站着的黑发青年时，白刃突然又理解了。
啊，原来是这样。
因为过去的时候，赤一视同仁地对所有人都冰冷。所以她不觉得有问题，只觉得他性格如此。
可现在不一样了。
第一次是那只猫。
第二次是这个青年。
短暂的时间里，一次又一次的异常表现，一次又一次的专注眼神，让白刃，以及白刃以外的其他人，都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了。
赤其实是可以融化的。
他不是真的冰山，他甚至可以很炽热，如同他自身强大的火焰一般不留余地炽热地包裹着别人。
他也不是曾经传言里无心无情的恶魔，他有感情，只是在此之前，从没有人能打动他而已。
白刃忽然笑了一声，然后什么也没说，指了几个人给赤等人带路。
他们离开后，空气里的压迫感渐渐丧失。
等背影都看不见后，才有人敢出声，对仍在眺望前方的白刃小心翼翼道：“团长？您还好吗？”
白刃在呼唤声里回神，抱起双臂昂起下巴：“怎么会不好？我好得很。”
“那您刚刚是在想……？”
“我只是忽然觉得有点可笑而已。”白刃说。
末世里大多数人都疯狂，也不在乎礼仪道德伦理的重重伪装，一切遵从生存和身体本能的欲望。
而到最后，居然是他们曾经认定为冷酷无情的赤，一直在坚定追寻纯粹的感情。
“太可笑了。”白刃望着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