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依旧没发出声音。
他,或者说是它,如同沉默的赤色火焰,孤独地在暗沉的夜色中燃烧。
但它并非平静的,从它周身不断翻滚的焰色中就能察觉出来——这只巨大的幻兽正处于某种极度躁郁的境地之中。
甚至连身上的威压都控制不好了,肆无忌惮在往外泄。
压得四周方圆百里鸦雀无声,所有有气的活物都自觉藏进隐蔽的角落,瑟瑟发抖。
江流璟身为人类,并没有幻兽那样敏锐的感知,只觉得呼吸忽然沉重许多,心底也莫名其妙变得紧张。
他又后退了一步,这个动作让他终于跨出了巨兽投落的阴影。
原本还不动的赤忽然无声低下了头。
两只黑夜里也流淌着淡淡金芒的金瞳盯着面前少年看了一眼,做出了一个让江流璟意想不到的举动——
一簇火焰从少年脚底呼啦升起,将他身上衣物灼烧殆尽。
江流璟没反应过来。
这一切发生在一秒?半秒?
思绪都来不及跟上。
他还在想着赤为什么变成这样,哪想自己才往外走开一步,身上的衣服就骤然被烧了个精光。
一瞬间,少年莹白修长的身躯尽数暴露在冬夜中。
无数冰冷的空气肆无忌惮抚摸着他赤裸的皮肤,带来一阵又一阵刺骨的颤栗冰凉。
但相比寒冷带来的不适,此刻却是更多的羞耻感涌上少年心头。
江流璟一张脸白了又红,红了又黑,最终化为恼怒的铁青色。
深深地呼吸,努力压抑住要把面前家伙打死的冲动。
但凡,但凡对他做出这种事的不是赤,江流璟都得把这冒犯无礼之徒送去轮回转世一次。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咬牙切齿对面前的巨兽道,感觉血压蹭蹭蹭上涨。
好在赤烧掉了他的衣服,却没烧掉他的空间道具。
江流璟黑着脸伸手摸上耳坠,准备再拿出一套新的穿上。
忽然身前一股大力拱来,他整个人断线风筝似的失去平衡向后摔去。
江流璟两只眼睛骤然睁大,心里急速闪过种种念头,最后定格在“他大坝的刚刚下过雪,后面那片草地很湿很脏”上。
他还光着呢!赤疯了吗?
被火焰融化的大滩雪水就在背后,江流璟无奈自力更生,准备强行在身下凝冻出一层冰块接住自己。
本来大冬天的,他真不想这么做。
周身却忽然涌起一股炽热的气流,江流璟手中魔力凝结到一半,背部先一步撞到了什么光滑又坚硬的东西。
他仰面摔在了那东西上,瞬间,融融暖意包裹全身。
即使赤身裸体处于寒夜中,也再感受不到一点冰凉的温度,连夜晚的风都被阻挡在外。
江流璟转过头望去,只见一道道细小的浅浅金光如同海面漂浮的萤火,闪烁浮动在赤色纯粹的表层之上。
这是……赤的鳞片?
来不及多想,因为面前的阴影已经靠了过来。
赤色的火焰巨兽往前缓慢地走,像是一座移动的山岳,每一步都缩小一截,最终维持在了约两米高的模样。
周围旋绕着火焰,将他们所在的这方山头照耀得分毫毕现。
在它变小后,江流璟终于能看见之前只能仰望到一个下巴的幻兽的眼睛。
随即,原来还很恼怒的少年忽的愣住了。
他看到眼泪。
薄薄的一层晶莹水光,如同剔透的琉璃,覆盖在赤的金瞳表面。
让那双眼睛看起来像湖泊里捧出的鎏金宝石,耀眼的表壳下仿佛吸收了无数痛苦。
“……赤?”
这一回,少年的呼喊声无端变得轻弱,小心翼翼向面前的兽试探着。
他也顾不得自己怎么样了,伸出手臂想抚摸它的面庞。
江流璟不知道赤消失这段时间是去做了什么,他只知道赤从来没有哭过,一次都没有。
从出现在他面前开始,赤就是那样坚不可摧的存在,让江流璟永远都能依靠他。
可现在的赤看起来却这样脆弱。
“你怎么了?”美丽至极的少年裸露着雪白的身躯,好像已经遗忘了先前的不悦,澄澈目光里满满都是对它的担忧。
他柔软的手臂裹挟着馥郁的香气,尝试触碰安抚它。
赤任由他抱着自己抚摸自己,像是母亲安抚一个受尽委屈的孩童,一次又一次,那伸出的手和混乱的记忆里贴在自己额头的手掌重合。
赤耳边仿佛回荡起无数记忆里的声音,有刀枪剑戟的碰撞声,有大火焚烧的噼啪声,有稀碎嘈杂的吵闹声,有水滴溅落的叮咚声。
还有一道跨越过所有繁杂声响,如同一线银光乍破了整片黑夜的,陌生又熟悉的含笑声音。
“他们都在等你,不去吃点东西?”
“不是说不是小孩吗,怎么又闹脾气?”
“好吧好吧,我答应你。”
赤忽然低下头,在江流璟手臂上舔了一口。
江流璟正全神贯注担忧着它呢,忽然被它舔了一下,整个人怔住了。
湿热粗糙的舌面刮蹭过皮肤,带来前所未有异样的感觉。
江流璟忍住了缩回手臂的动作,瞪了它一眼,批评道:“很痒。”
面前的兽却变得很叛逆,舔了一口后顿了一下,继续头也不抬地一路舔了下去。
江流璟猝不及防又被大头顶回了鳞片里,整个人像是块被剥去了糖衣的雪白奶糖,粘在火红色的盘碟上。
即便是缩小了很多的赤,相较于他来说也要大得多。
甚至因为缩小了,原来被庞大的震撼感所忽略的肌肉线条此刻更加流畅分明。
这是论谁都一眼看得出完美的造物,健壮身躯在富有爆炸性的力量感的同时,也不失去优雅的艺术感。
只是它在做的事,却不如它的外形那般高雅了。
江流璟无措地仰着头,感受着赤逐一地舔过他的手臂,又舔过他的脖颈、锁骨、胸膛,最后舔过大腿、小腿,来来回回,浑身上下每一寸光裸的皮肤都被湿热覆盖。
他天生体寒,多数时候身体都像一块美丽却冰凉的玉石,此刻却感觉自己热得快被烤化了。
整个人无助地尝试蜷缩,又被兽不轻不重地打开身体,真成了一块美味的糖果似的,被一遍遍来回品尝。
“你……”江流璟被它的大头拱得又痒又心慌,试图推开它又推不开。
本想着赤情绪不太对,让它舔一口能高兴的话舔就舔吧,没想到此刻却成作茧自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