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的闹市,落在某双透亮的眼中,就是一片诡静。
“流云,你瞧瞧前面那位妇人……”
顾子溪摇了摇扇子,迎面吹来几股冷嗖嗖的风。
“公子,别扇了,天气冷,容易风寒。”
流云眉头一蹙,抱着剑下意识的退了两步。
“本公子今儿穿得是白衣裳,不配把玉扇怎么能彰显本公子的气质?”顾子溪一副你没见过世面的眼光,“流云,男人得风寒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女人愿意正眼瞧你。”
顾子溪扇子一收,瞳孔微缩,显然被前方的妇人彻底吸引了过去。
流云对他如此猥琐的模样也不稀奇。
每次上街,顾子溪的目光十有八九都是流连在女人身上,不过他从来不对妇人感兴趣,流云顺势望去——
咦?
是她!
流云看了一眼阴测测的顾子溪,心下顿生了不好的预感。
顾子溪很记仇,气量也小。
尤其上次那个女人不止骂他还狠狠踹了他一脚,不就是结下了梁子了吗?
不过她模样变化挺大,五官小巧且精致,脸庞仿佛渡着一层淡淡的光泽,若不是那双狡猾的杏眼有几分熟悉,倒真与从前男装的模样没有瓜葛了!
感觉身旁的人莫名兴奋,流云适时泼上了一盆凉水。
“公子,还是别轻举妄动的好。”
流云努了努嘴,示意那妇人身旁跟着的侍卫,那靴子那佩剑……太子府的标配。
“可是那个女人差点让本公子断子绝孙,害得整个梁城美人的心都碎了。”顾子溪捂着胸口,满脸伤心欲绝之色。
流云照旧高冷,眼睛忽然微眯起来,他抱着的剑似乎也感应到了主人的情绪,迸发出些许杀气。
远处一位面容清绝身材单薄的男子缓缓朝着这方走来,最后也入了兰阁。
流云的目光彻底冷了下来,是故人!
顾子溪也看到了,拍了拍流云的肩膀,暗中施了压力,“我们也进去吧。”
“公子……”流云迟疑,脚步却止了。
“陈国质子既然也来了,我们不去瞧瞧,怎么能明白其中玄妙呢?”顾子溪收敛起方才的轻浮之色,眸色陡然一深,如同潭水,竟不见底。
流云再看向他时,已然将纨绔二字刻在骨子里了,摇着扇子大摇大摆的入了兰阁的大门。
“顾公子,您来了!雅竹间已经为您备好了,里面请!”
就凭顾子溪在梁城的名声,当即有侍从笑脸迎了上去。
流云平静无比的面容下,内心掀起了些许波澜,顾子溪做事还真是滴水不漏呀……
“夫人,就是这里。”
翠芝轻敲了门。
房门很快就被打开了。
“表妹。”
开门的男子声音温润。
人也十分亲切,周身并无世家公子的习气,脸上干干净净,连眸色也无半分遮掩。
陈南风咧开嘴,笑了。
“表哥如此客气,还特意找了个清幽雅静之地。”
也不客气,由翠芝引着坐了下来。
“表妹从前从不与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长孙炽嘴角勾起一丝弧度,为她亲自斟了一杯茶。
“表哥从前也不会这样责怪表妹吧?”
这个长孙炽似乎看似全无心机,不过听着总感觉话里有话?
陈南风索性耍起了小性子。
长孙炽与原主青梅竹马,若是察觉到原主换了个人,怕长孙氏那里……
长孙炽笑而不语,话锋一转,“表妹尝尝兰阁新进的茶,回口甘甜。”
陈南风其实不善饮茶,她更倾向于喝白开水。
如此只是嘴上应了,手指未动。
“翠芝已然同我说了,表妹既然信得过我,不如就将房契地契都给我吧,事成后我再亲自交给你,如何?”
长孙炽的目光落在茶碗缓缓升起的雾气上,很快便消散尽了,实难长久。
陈南风也并没有迟疑,吩咐翠芝将东西交给了长孙炽,甜甜一笑,“那就麻烦表哥费心了。”
“表妹,我其实还有一事。”既然今时非比往日,长孙炽也并未浪费这个时机。
很公平!
陈南风意料之中。
“我有一位朋友想结交表妹,当然结交表妹是假,接近太子殿下是真。”
陈南风这才将视线落在了这位表哥身上,他说话一直如此直接,还是……
“表哥的朋友自然是我的朋友,然而殿下想交什么样的朋友,我却是不能左右的。”
楚霁是块石头,别说是旁人,连她也久攻不下啊。
如今她攻略太子不能说是一点进展也没有,勉强混了个脸熟。
欲通过她搭上楚霁?
这位表哥未免也太看得起她这位太子妃了?她还想抱楚霁的大腿呢!
“这个是自然。”
长孙炽笑意温和,似乎也不介意,“表妹这话我也会向我的朋友转达。”
“表哥若是没有什么事,我就先回府了。”
陈南风当然知道长孙炽口中的那位朋友接近太子必有所图谋。
不过这些事都不在她的操心范围之内,只要不妨碍她攻略太子,她根本没有心思去管,她很忙的!
“表妹,这是我朋友的心意,你自个儿决定收不收吧。”
陈南风轻飘飘的看了那薄薄纸上的数目,瞳孔微动,心跳加速。
艰难的吞了一口唾沫,一派正气凛然,“无功不受禄。还请表哥代为退回,这件事有关殿下的清誉,表妹不能收!”
这贿赂使的太显眼!
她又不傻。
再说真心送礼还会这样大张旗鼓?
简直把她的智商按在地上摩擦。
“这个自然取决于表妹,表妹慢走。”
长孙炽依旧好脾气,顺道将那张银票整整齐齐的叠好了放回了袖口之中。
陈南风前脚一走,室内墙壁上忽然开了一道暗门,从中走出一位清瘦单薄的男子,满眼透着失望之色,“长孙兄,这次多谢你了。”
双手一拱,端端正正的行了个礼。
“既然是朋友,自不必言谢。”长孙炽虚扶他一把,“只是此事并未能帮上你什么忙,抱歉。”
“帮不帮是一份情谊,帮得上帮不上则是天意。父皇病重,身为人子却不能回去看一看……”说到此处,裴玉的脸色灰败,露出几分哀戚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