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昂高调处决董承、种辑等汉贼群体,在许都掀起极大的风波,舆情随之也跟着出现,对于以上种种,曹昂没有过多的干涉。
董承、种辑等该杀之人杀了。
其亲族、姻亲该株连的株连。
关键是扣上汉贼的帽子。
这威就算立稳了!
至于别的,有郭嘉、荀攸、毛玠、董昭等一众谋士在,还有荀彧这位极特殊的存在,更别提曹操在许都坐镇。
怎样善后,怎样博弈,又何须曹昂费心劳神?
唯一需曹昂操心的,就是扭转吕布的名声。
可这对曹昂而言绝非什么难事。
名这玩意儿,既然能够操控,就能一步步引导。
其实在曹昂看来,如何驱使好吕布这员当世猛将,完全没有必要太复杂,打直球,无疑是最直接有效的。
毕竟吕布生在边塞,长在边塞,所以思维方式很纯粹。
在今下这个时代,吕布杀丁原,除董卓的行为,是令人极其不齿的,故而‘三姓家奴’这一称呼,就跟吕布挂钩了。
但是在曹昂的眼里,丁原、董卓之死,其中有一部分原因,跟他们自己的做法是密不可分的。
答应的事,多数都没有兑付。
倚重吕布的同时,还带着提防,甚至瞧不上吕布。
吕布就是一个纯粹的人,不可否认的是其的确有野心,但野心这玩意儿,是需要实力来支撑的。
仅是吕布边塞出身,身上还有异族血统,就注定吕布在这乱世长久不了,毕竟汉室主流思潮是论出身的。
所以吕布的经历很坎坷。
而曹昂正是看重这份坎坷,如若不是这样的话,曹昂还真不一定会写信劝说曹操,留下吕布一命。
因此在曹昂看来,曹氏与吕布共存的基础,就是在一次次能兑付承诺的交易下,逐步换取吕布的臣服。
即便是再纯粹的人,也是能看懂天下大势的。
只要能建立合作基础,曹昂始终坚信一点,曹氏一旦真将袁绍所部灭掉,吕布这员猛将必将臣服。
待到那个时候,不管是征伐关中及西凉,亦或北上进剿匈奴,再或东进征服乌丸,吕布都能成为一把利刃,杀掉一切胆敢负隅顽抗之辈!!
而在这过程中,会有一批中青代武将队伍,将在这一场场征伐下成长并崛起,至于之后大势怎样,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毕竟军队牢掌在曹氏手里,还有什么事是办不成的?
“大兄,吃些东西吧。”
数日后。
司空府。
曹念端着一些吃食,笑着对倚着凭几看书的曹昂说道:“大兄这几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就陪在母亲身边,就不觉得乏味吗?”
“怎么会。”
曹昂放下书,笑着对曹念道:“能在母亲身边待着,哪怕一句话都不说,这心也是安的,你啊,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在南阳时,在襄阳时,我这心里无时无刻不记挂着母亲,不记挂着家里,儿行千里母担忧,等你再大些时就懂了。”
讲到这里时,曹昂言语间带着些许感慨。
捧着新缝制衣袍的丁氏,停在堂门外,在听到曹昂讲的话时,眼眶不由微红起来。
自高调处决了董承、种辑等汉贼,还有他们的亲族、姻亲之后,曹昂就整日待在司空府里,不是陪丁氏说说话,就是逗曹植、曹冲这帮小兄弟,要么就待在丁氏所住之处,看看书放空,这日子别提多痛快了。
人在年轻的时候,总想着出去闯荡,觉得家就是累赘,父母就是唠叨,可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增加,会发现家才是最值得留恋的,父母才是最疼爱你的。
在外面,曹昂是独当一面的曹氏嫡长,需要时时刻刻保持着警惕。
但在家,曹昂就是孩子,他无需再去伪装什么。
“说的你好似多大一般。”
在曹昂拿起一块糕点之际,平稳心神的丁氏捧着新衣走进。
“就是!”
曹念听后,立时就附和道:“大兄尚未婚配,即便是及冠了,在母亲面前,依旧是没有长大!”
“即便是婚配了,我在母亲面前依旧还是孩子。”
撩袍起身的曹昂,咧嘴笑道,但随即,曹昂却皱眉上前,面露关切的看着丁氏,“母亲哭了?”
“没有,风沙吹进眼里了。”
若有所思的丁氏,笑着对曹昂说道。
“不碍事吧?”
曹昂却关切道。
“不碍事。”
丁氏微微一笑,将所捧新衣递给曹昂,道:“来,试试这身新衣怎样,要是不合身,我再改改。”
“母亲做的,肯定合身。”
曹昂笑着接过,嘴上说道:“母亲稍候,孩儿去去就来。”
说着,曹昂朝丁氏一礼,随即便转身朝内堂走去。
“母亲,您坐。”
在曹昂换新衣之际,曹念走到丁氏身旁,搀着丁氏手臂道。
“好。”
丁氏伸手轻抚曹念脸颊。
这段时日,是丁氏最开心的,她最看重的长子回来了,还有曹念时刻陪着,唯一让丁氏记挂的,也就是没跟着曹昂回来的曹铄了。
这小子,待在身边时,除了闹腾还是闹腾,但是真当离开时,丁氏也是很记挂的,毕竟是她养大的。
“母亲,您看如何?”
不多时,换上新衣的曹昂,双手扶着腰带,便面露笑意的从内堂走出,丁氏上下打量着曹昂。
“又长高不少。”
丁氏笑道:“还好这件赶制出来了,先前给你做的,只怕都小不少。”
“母亲别这般劳累。”
曹昂听后,上前对丁氏道:“孩儿在荆州不缺穿的。”
“别人缝制的,能有自家人缝制的贴身?”
丁氏保持笑意道:“再说了,我闲着也没事,给你还有子斌缝制几身新衣,这不是应该的吗?”
“母亲真是偏心。”
一旁的曹念听后,撅起小嘴道。
“母亲还偏心?”
曹昂听后,瞪眼看向曹念,“母亲要真偏心,你能吃的白白胖胖的?”
“大兄!!”
曹念不满的对曹昂伸出紧握的小拳。
“哈哈!!”
丁氏见到此幕,脸上带着笑意。
“说起来,子修也快二十二了。”丁氏笑过之余,伸手对曹昂示意,“也该为你定下婚事了。”
撩袍坐下的曹昂,心底生出感慨。
别看他身边的女人不少,袁华,二桥,步练师,邹氏、张昌蒲,随便拎出来一位,那都是倾国倾城的存在。
但她们并非曹昂的妻子。
处在这时代下,曹昂要娶的妻子,必须是要得曹操与丁氏看中才行,如此进行繁琐的礼仪,方能迎娶。
说起来,像曹昂这个年纪,还没有迎娶妻子的,还是很少见的,毕竟从建安元年那一战结束后,一切就因为曹昂的决定而改变了。
“孩儿皆听母亲安排。”
感慨之余,曹昂抬手作揖道。
“娶妻娶贤。”
丁氏伸手轻拍曹昂,“我到时有了人选,但还要与你父商榷后才行,如果可能的话,在你离许归荆前,就将此事操办好。”
曹昂听到这话,就知在襄阳的那几位,全都不在丁氏的考虑之内。
而丁氏所选的人,必然会对曹昂有极大益处。
这就是丁氏,既将曹昂视为亲子,那她就必须为曹昂谋划好一切,就像当初曹昂留在南阳时,丁氏叫曹氏、夏侯、丁家三族子弟派去宛县历练一样。
只有这样,曹操才会更重视曹昂。
虎豹骑移驻南阳境内操练整饬,就是最明显的标志。
对于丁氏,别管是什么,曹操都是很重视的。
“夫人选中了何家之女?”
而在此时,曹操的声音在堂外响起。
“父亲!”
曹昂、曹念听后无不起身,对走进堂内的曹操行礼道。
“夫君怎回这般早?”
丁氏起身,看着走来的曹操,说道:“吃饭没有?要是……”
“不当紧。”
曹操笑着摆手道:“跟典君他们在外吃过了。”
讲到这里,曹操却收敛笑意,板着脸对曹昂冷哼道:“竖子!瞧你给某惹下多大的麻烦吧!!”
看来善后之事,处理的差不多了。
曹昂听到曹操的呵斥,非但没有生出胆怯,相反却思量起来。
董承、种辑他们密谋暗害曹操,是被自己处理了不假,但是这还牵扯到一人,即在汉宫的天子协。
毕竟这事是其授意的。
但也恰是这样,反倒是不好处置。
总不能废了,或者杀了吧?
这不可能,也不现实。
所以博弈与妥协,这是避免不了的。
不过在曹昂的干预下,董承、种辑他们被扣上汉贼的帽子,关键还大张旗鼓的宣讲了,这是谁都退翻不了的。
哪怕是天子也不行!!
“子修做的事,不当紧吧?”
在曹昂思虑之际,丁氏娥眉微蹙道。
“怎么不当紧。”
曹操一甩袍袖,便盘腿坐到锦垫上,伸手指着曹昂道:“夫人是不知这竖子做的事,引得多少人指摘与抨击,某这几日早出晚归的,就是为解决此事的!”
“甚至在朝中,有人上疏天子,要罢了这竖子征东将军,荆州牧等职,毕竟其替天子牧守一方,没得天子诏就擅自归都,这可是僭越之举!!”
“母亲。”
曹念听到这话,面露忧色的看向丁氏。
反观丁氏,此刻却没有说话。
其实曹昂为何归都,她心里是清楚的。
更别提她太清楚自家丈夫的脾性了。
“若是这样,孩儿就上疏请辞。”一直沉默的曹昂,此刻朝曹操作揖道:“不管怎样,不能叫父亲难做。”
“你这是想撂挑子?”
曹操双眼微眯,盯着曹昂道。
说实话,对于曹昂的表现,曹操是很满意的,特别是这次解决董承、种辑等人,这算是给曹操打开思路了。
直娘贼的,凭什么汉贼,国贼之名,就你们能喊出来。
老子不一样能喊出来?!
也正是这样,使得曹操在过去数日干了不少事,其中之一,就是在宫怀有身孕的董贵人死了。
但却不是曹操逼死的,而是染疾死了。
曹操只不过是推动一些事罢了。
可也正是这样,使得曹操看清天子的秉性了。
“孩儿断无此念。”
曹昂开口道:“这件事可大可小,但今下所处时局,容不得有任何不利之事,针对于父亲。”
“不过董承、种辑等汉贼伏诛,远在河北的袁绍也好不到哪儿去,毕竟这是其勾结董承等汉贼,想要搅动许都变幻,继而趁乱截挟天子。”
“所以孩儿请辞,父亲可选其他贤良,镇守荆州,如此这片新得之地,就断不会有任何闪失。”
曹昂不提袁绍也好,一提起袁绍,曹操的嘴角就压不住。
将远在河北的袁绍,跟在许都的董承、种辑联系到一起,这等高明之举,也只有他的儿子能够想到。
因为这事儿,曹操在过去几日可没少做部署。
毕竟威胁到天子安危,这事儿就小不了!!
“行了,不聊这些了。”
想到这里,曹操却摆手道,随即却瞪眼看着曹昂所穿新衣,伸手指着曹昂,却扭头对丁氏道:“夫人,你只给这竖子缝制新衣了?”
这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夫君的早就缝制好了。”
丁氏听后,笑着对曹操道:“多大的人了,还跟自家孩子争抢。”
“哈哈!”
曹操大笑起来。
“新衣配宝剑。”
大笑之余,曹操撩袍起身,解下所佩倚天,看着曹昂道:“既然你母为你缝制新衣,那某就将这把新锻宝剑,倚天赐给你吧。”
“谢父亲。”
曹昂伸手接过曹操所递宝剑。
“行了,别在某眼前晃荡了,看见你就烦。”可曹昂刚接过,曹操却摆手说道,“没事少给某惹点事!”
“喏!”
曹昂低首应道。
不过别看曹操这样讲,其想表达的深意,曹昂却听出来了,把倚天赐给他,这就是对先前所做的认可。
父子间永远是这样,即便做儿子的,表现得再怎样出色,当父亲的也会正话反说,想要从做父亲的嘴里,直接说出夸赞的话,除非是做父亲的,真的从心里认为自己老了,才会这样。
如此就体现出母亲的伟大了,父子之间的微妙关系,是需要做母亲的来维系的,这样家才会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