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了城中的事,接下来便是城外沙滩上那些被困在风圈里的人了。
安冽来到城墙上,大声对那些人下令:“东南军听令,杀尽海盗方可出圈。”
他感觉高人没把他们放出来,是不知如何处理他们。
既如此,他就帮个忙吧。
风圈内的东南军听到这话有些呆愣,嗜杀成性的海盗却很快露出了真面目。
随着一声声惨叫传来,东南军总算反应过来,举刀转向海盗。
东南军与海盗这十年来,每次交战都在演戏,以至于双方训练松散,武力都不高。
若非东南军数量碾压,恐怕胜负难料。
半个时辰后,五万多海盗全部被屠杀殆尽。
听着动静的安冽刚想找高人位置告知情况,就见风圈散去,浓郁的鱼腥味扑鼻而来。
饶是战场上闻惯了血腥味的将士,此刻亦不免有些不适。
圈里的东南军在被放出后神情一松,接着就是原地呕吐,特别是那些参军后没真正杀过人的士兵。
无需控风,一身轻松的唐尧不再管那些东南军,他在城中一暗巷降落,再出现时,已是公孙曜的模样。
他打量着城中奢华的建筑,一步步往军营走去。
这座建于沙滩边的城镇,居民除原附近村庄渔民外,店铺经营者与城镇管理者均是张家人及其利益相关者。
顾名思义,这座城之于张家,仿若原主的皇宫。
张家等人在内作威作福,渔民们被压得喘不过气,偏还逃脱不得。
唐尧之所以现身,就是给那些渔民一个发泄愤怒与悲伤的机会,别把人憋到在沉默中爆发了。
军营外围守卫换成了南境士兵,都认得自家陛下。
于是一见到唐尧出现,惊讶归惊讶,还是毕恭毕敬地把人迎了进去。
唐尧生平第一次觉得“刷脸”功能不要太好用。
此时的安冽正琢磨着审讯完张荃等人后该如何处置,是把人往京城送还是往南境,乍听到副将敲门说“官家来了”,立即站起来往外走。
那人的神出鬼没,说实话,真是震惊到他了。
远远看到好脾气被小兵领过来的唐尧,安冽眼神闪了闪。
他小跑步迎上去,恭恭敬敬鞠躬,“恭迎陛下!”
这一起头,周围认得不认得唐尧的将士都恭敬地行了个大礼,“恭迎陛下!”
唐尧:“??”
那厮是在玩什么?
“免礼,散去吧,官家有话同安将军说。”
“是!”
安冽看着脸上闪过不自在的唐尧,心中疑惑更甚,这人究竟是何身份?
气质谈吐与文化学识,均像是高官出身,可又特别不习惯繁文缛节,着实矛盾。
唐尧不在意安冽在搞什么鬼,只在意他什么时候才露马脚。
俩人进入房间后,唐尧开门见山道:“不用审张荃了,我这里有他勾结海盗和买通上峰的证据。”
说着,他将身后小包取下,移到胸前。
安冽这才发现自家陛下居然自己背包。
说来也奇怪,每次看到这人都是自己一个人,护卫呢?哪儿去了?
思及此,他眉头刚皱起,骤然就想到那可以绞杀人的巨风,顿时放松下来,有那么厉害的高手护着,确实无需别人。
可是……为何他会不悦?
安冽想不明白,但正事要紧,便将之抛于脑后,专心翻看证据来。
证据就是书信和账册。
不知是不是因为五十年没发生意外,通信双方竟然狂妄到在信上盖自己的专属私章,个别信件上还有手印。
安冽看到那些私章和手印直接无语了,这还真是证据确凿了。
唐尧耐心地边喝茶边等安冽,待后者没再继续往下看,他才开口:“贫民窟有一人,唤张小安,是个人才,你派他去登记百姓这些年的冤屈。
“到时用张家与海盗的财产给予补偿,剩余用于地方建设,无需运回京城了。”
“是。”安冽点头答应。
唐尧又道:“尽量从海盗嘴里套出大本营所在,之后便同张家人一起依律法处置,无需押送京城了。”
安冽再次点头,“诺。”
唐尧继续,“另,行刑前,让百姓排队,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啊?”安冽傻眼了,“什么排队报仇?”
唐尧解释,“就是列队报仇,想丢臭鸡蛋丢臭鸡蛋,想泼粪泼粪,想割肉割肉,别喝血吃肉就行,那血肉太脏了,吃了喝了会得病的。”
安冽:“……”
“还有,让他们下手轻点,别提前把人弄死了。”
安冽:“……是。”
交代完这事,接着便是让安冽带兵抄家张荃同袍与上峰,以及继续往上拿下东境的事。
安冽听到“拿下东境”这词,又是无语又是好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一声令下之事,哪用得着派兵“拿下”。
不过听到对方话里话外满满的信任,他还是相当高兴的。
将后续计划一次说明白,唐尧掩嘴打了个哈欠,“给我收拾个房间出来,我累了。”
安冽急忙起身,“官家就在这儿住吧,这刚收拾完。”
“那行。”
唐尧又打了个哈欠,起身走进里屋,脱下外衣和鞋,倒头就睡。
安冽看着他一系列动作,神情复杂,这么相信他吗?
也许不是信任他,是信任那高手。
想到这点,安冽有些气不顺,皱着眉盯着床上那人看了半晌,才带上内门,出了房间。
**
张小安这名,乍一听还以为与张荃一家有亲戚关系,实则不然。
可也因为姓张,两头都讨不着好,导致他从小被孤立。
若非改名换姓乃大不敬,他真的很想改去“张”姓。
被大将军传唤时,他心惊胆战又忍不住委屈,以为自己偶像也误会他了。
直到安冽把临时任命书交予他并告知近期任务,他才反应过来,差点喜极而泣。
他小心翼翼捧着任命书准备跪下道谢,就听到安冽说:“谢陛下吧,是他亲自任命你的。”
张小安闻言,瞪大了眼,“是陛,陛下任命草民的?”
“是。”
听到肯定答案,张小安悬而未落的泪水终于决堤。
“谢,谢将军提醒。”
说完,他小心将任命书放怀里,侧过身用手巾仔仔细细擦净脸,才郑重转身,面朝京城的方向重重跪了下去。
“谢陛下赏识!臣定不负陛下所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