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焦灼,皇后只好换了个话题道:“富察贵人,你害喜厉害吗?”
“臣妾早起时便想吐,早午晚膳后,更亦恶心不安。实在是辛苦。”富察贵人嘴上抱怨着,眼中却禁不住透出一股得意。
华妃早看不惯她矫揉做作的样子,瞥了她一眼,讥讽道:“既然辛苦就少吃一些,若要让御膳房早中晚给你流水似的送东西吃,自然是要吃了吐,吐了吃,恶心个没完。”
皇后笑笑,佯装宽容大度地朝富察贵人道:“怀胎十月哪有不辛苦的,你如今身子金贵,哪怕天天鲍鱼翅肚,也没什么了不得的。”说着环视一圈殿内众人,漫不经心道:“难得宫中又有添丁之喜,这所有人的眼睛和心思,都放在你肚子上了。”
“谢皇后娘娘关怀,臣妾铭记于心。”富察贵人丝毫听不出皇后的言外之意,闻言还以为是皇后在打趣旁人羡慕她,忙乐滋滋的朝皇后道谢起来。
见她比自己预料中还蠢,皇后笑意微滞。
而富察贵人有皇后方才的话背书,却登时重拾嚣张气焰,言语刺激华妃道:“不怪华妃娘娘怪嫔妾吃得多,这有孕的辛苦,娘娘是不能体会的。”
华妃目光一寒,蔑视道:“别说本宫也怀过龙胎,即便没有,见也见多了,怀个孩子像得了个元宝似的,到处显摆,到底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家子气!”
“我……”
眼见两人要掐出真火,皇后忙适时出来打圆场道:“好了,都少说两句。”
话落,又继续殷殷关怀道:“富察贵人,你这一胎若是个阿哥便好了,皇上膝下皇嗣不多,你若能像容贵妃那般,一举得男,他日为嫔为妃,都指日可待,为了阿哥,也为了你自己的身体,你一定要珍重身子。”
“是。”
皇后这般看好自己,富察贵人心中不禁吃了蜜一样甜,瞥了一眼华妃,立刻欢喜应道。
齐妃忍不住轻捏了捏手中帕子,心道,有了个六阿哥竟还不够,难道弘时以后还要再多个弟弟来跟他争吗?若是……
华妃亦是眸光森寒,还没生呢便已这般气焰嚣张,若真生了,这贱人还不知要怎样爬到她头上作威作福呢!
其余众人亦是心思百转。
皇后满意地见到众妃表情,这才有心情再去关心一句夏冬春,“柔常在,上次因为莞贵人父亲之事,皇上临时改召莞贵人替你去养心殿侍寝,虽说是皇上一片体恤莞贵人之心,但也的确是冷落了妹妹,本宫与皇上一心同体,心里也是过意不去,这样吧,春日到了,本宫见花房又培育出了许多新鲜花卉,这几日就叫花房给你送去,也算替妹妹暖暖宫室吧。”
“臣妾多谢皇后娘娘关怀。”夏冬春起身垂眸,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晚间。
花房的太监们匆匆忙忙的往延禧宫搬运着花卉盆栽,一盆盆,不仅花朵娇嫩鲜艳,且异香扑鼻,连如今这个时节没有的绿菊也夹杂了几盆,惹的与夏冬春同住一宫的富察贵人不由就生出了几分不满。
她带着桑儿刚走出寝殿,桑儿眼尖,立刻就指着其中的几盆花卉道:“小主,除了绿菊,还有茉莉,百合,石竹和蔷薇,太医说这几种花卉对孕妇都有助益的,茉莉辟秽浊,解胸中陈腐之气,百合还能安神。”
“哼!她一个皇上难得看两眼的常在,也配用这么多好花暖宫室?笑话,暖了宫室,皇上就能多看她两眼了吗?”富察贵人妒忌道,她怀着皇嗣都还没这待遇呢!就因为柔常在被截了一次宠,皇后就这般补偿她?皇后未免也太仁慈了些。
想着对桑儿使了个眼色,桑儿会意,立刻上前叫住送花的小太监,“你们几个过来!我们贵人有话要吩咐你们!”
搬花的小太监们都只是些普通太监,而富察贵人身怀皇嗣,身份贵重,他们怎敢得罪,是以,一被叫住,都立刻放下手中花卉,朝着富察贵人方向跪了一排。
其中一个领头的,总算有几分机灵,上前垂首道:“富察贵人吉祥,奴才是花房的小祥子,这次送花,由奴才领班,不知小主唤奴才们何事?”
“我这几日怀着龙胎恶心烦闷,寝殿里正缺几盆鲜花来换换新鲜空气,你们将这几盆都搬到我屋里去。”
“这……”小祥子犹豫的看向富察贵人,“可这些花卉都是皇后娘娘吩咐奴才们送给柔常在的,小主……”
富察贵人不耐烦道:“我可是怀着龙胎,担负着皇家命脉、宗庙社稷。皇后娘娘都嘱托过我一定要好好珍重身体,你自己说,如果皇后娘娘知道,我比那个不受皇上宠爱的柔常在更需要这些花卉的话,娘娘会怎么做?”
“可……”小祥子左右为难,又不敢真的得罪富察贵人,想了半晌,才好歹想出一个折中的办法道:“小主,不如这样,好歹留下一两盆叫奴才交差?剩下的全搬到小主寝殿如何?”
富察贵人闻言,这才唇角勾起一抹满意微笑,抬手随意指了两盆随处可见的蔷薇道:“那就这两盆你们留着吧,蔷薇我宫里多得是。”
“……嗻。”小祥子边擦汗边道。
怡性轩内,夏冬春坐在桌边翻看着话本,哪怕将殿外的动静全都一一听在了耳中,却仍八风不动,连眉头都懒得蹙一下。
花晴道:“小主,那富察贵人未免也太盛气凌人了,连皇后娘娘送您的东西都敢拦截。”
“她身怀龙胎,此时不嚣张,更待何时?”夏冬春翻过一页话本,波澜不惊道。
花晴将茶盏递给自家小主,心里仍是愤愤不平,“那小主,咱就这么忍了吗?”
“几盆花卉而已?我夏家还不缺。”
“那富察贵人就缺吗?凭什么抢咱们的?”
夏冬春看傻子一般望了一眼花晴,“皇后的东西是那么好拿的?写话本的都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也只有富察贵人那般蠢货才觉得皇后是个大善人了。”
“这,这倒也是。”花晴登时就被说服了。
夏冬春无语地摇了摇头,“你最近私下少跟宝鹊来往一些吧,她是装傻,我看你倒被她带成个真傻子了。”
有么?花晴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杏目去望花雪。
花雪扶额,心道,永和宫的人当真都不做人的啊,多么伶俐的花晴,才几日,硬是被忽悠的都快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