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宴迟眼神温柔地看着陆敏敏。
他看着陆敏敏哭的时候,他的心都是疼的。
“我不知道,真的,我也不知道。后来有一次,她醉了,我突然发现,这才是我认识的陆敏敏。我在八岁以后总做一个梦,梦里另一个世界还有陆敏敏,你们都不在她的身边,我们都不在她的身边。她被人欺负,嘲笑没有爸妈的时候,我们都不在。她被混混包围,那些人想欺负她时,我们都不在。你明白那种只能眼睁睁看着,手却伸不进去的无力感吗?不,你们都不明白。
我总是做这样的梦,我看着她渐渐长大,我看着她越来越强大,我看着她不管受了多大的委屈,总是笑着。那个梦,就像是连续剧一样,在梦里,她也和我一样,渐渐的长大,故事也从来不重复。可是等我醒来,看到那个很蠢的女人,我总想,一定是哪里弄错了,这个身体里的女人一定不是敏敏。
直到那次她醉了,她说,顾宴迟,你真好看。”
每次,陆敏敏看他都是被惊艳到的样子。
那天在琉金会所,她碰掉了他的帽子和口罩,露出惊艳的表情,他就知道,他在梦里看着长大的小姑娘,回来了。
“你早知道,为什么不跟我们说?”
“怎么说?说出来你们信吗?我也不敢信。我甚至会害怕,像之前那几次一样,等她酒醒了,她又不见了。”
顾宴迟说这话时,有些咬牙切齿,可是替陆敏敏整理耳边的碎发,却又那么温柔。
几人怔怔坐着,怪不得,那时候总觉得妹妹变了,变得那样违和。
直到那天割腕自杀后,醒来的妹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这才是他们所熟悉的妹妹。
“敏敏以后还会回去吗?还会消失吗?”
陆凌生小心翼翼地问出了口。
他想起陆敏敏出生的时候,他是最小的哥哥,话语权也最小,抢不过前面三个哥哥。
等到他终于挤进去之后,他碰了碰妹妹的小拳头,小小婴儿张开了手,紧紧握住了他的一根手指,倏然睁开了眼,那时候他的心都化掉了,在心里发誓要保护妹妹一辈子。
他们其他的哥哥估计也都这样发誓过,可是,他们没有保护好,让陆敏敏的灵魂在异世界飘荡了这么久。
没有人想陆敏敏再消失,他们很怕。
此时顾宴迟仿佛是他们的救世主,是他们的主心骨。
顾宴迟向来是镇定自若的,漫不经心的,笃定的,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但这一次,他也红了眼。
“我不知道。”他伸手指了下陆敏敏脖子上的那条项链,项链的吊坠是玉佛。
上次因为直捣贺忠的老窝时,顾宴迟摘下来给她的。
后来陆敏敏要还给他,顾宴迟没有再要,而是说玉佛谁戴了就属于谁的,不能再换来换去,不然就佛性失灵,保佑不了。
“这个玉佛还是多年前我跟我妈出去玩,遇到了一个老人家。那老人家看着像是出家的和尚,不要钱,不摸钱,只要食物。正好我带的食物够多,我就全部给他了。老人家给了我这块玉佛,并且问我,是不是失去了重要的人或者东西。我那时候已经不带那个冒牌货玩了,我想,是啊,我失去了重要的东西,我想娶的那个陆敏敏不在了。他说,从现在开始,我要虔诚地戴上这块玉佛,每天抄经书十遍,用我自己的灵性去养这块玉,等我遇到了那个人,把这玉佛给她,可以安她的神魂。”
“我妈不信这些,但我那次接了过来。”
那次,顾宴迟才多大?九岁吧!
顾母只以为顾宴迟是孩子心性,没想到顾宴迟回到家后,果然开始每天抄佛经,一直没有停过。
不管是拍戏到凌晨三四点,还是在路途中,他从未停下来过。
陆鸣锐想起来了,一次偶然的机会,他们是去夏令营吧,顾宴迟在抄佛经,别人不敢嘲笑顾宴迟,可是他敢啊。
没想到那次顾宴迟只是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他,并没有任何举动。
想到这里,陆鸣锐恨不得打自己几耳光,怪不得顾宴迟总是看他像白痴,他的确像白痴。
所以,那次陆敏敏要去闯贺忠的据点,是最好的时机。
他把玉佛摘下来戴在了她的脖子上。
他说,要陆敏敏平安回来,他承受不了再一次失去的痛苦。
大家看着那玉佛,隐隐觉得像是有佛光闪过。
大家没有想到,向来不信鬼神之说的他们,第一次希望顾宴迟遇到的是真正的得道高人,这玉佛能有安魂的功效。
“我明天会跟敏敏说,让她再也不把这项链摘下。”
开口的是陆靖云。
夜里,大家都安静下来,都看着陆敏敏。
冥冥之中,陆敏敏已经成了那中心,周围的人似乎都开始向陆敏敏聚拢。
“未来的大舅哥们,我知道你们不爽。将来陆敏敏只能喜欢我,只能嫁给我。我会用生命护陆敏敏往后余生。”
“若敏敏将来会喜欢别的男人呢?”
陆清杰淡定开口。
“如果,如果那个男人不是良配,我会弄死他!如果他是良配,那么,我会一辈子守护敏敏,只要她幸福。”
顾宴迟的话,像是重锤一般敲击在他们心底。
大家都有些困惑,他们都母胎单身,不明白顾宴迟小小年纪居然有这样强烈的感情。
但若是把这种感情换成亲情,他们就能感同身受了。
如果可以,他们也是愿意把命给陆敏敏的。
顾宴迟如果知道他们的想法,大概率会继续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们。
他对陆敏敏的感情,从来不是平白无故,来得莫名其妙的。
五岁那年初见,人世间最美好的感情就已经发芽,懵懵懂懂,他想,将来他长大了,要娶她。
世人总爱把年少的感情跟一个被家长们视为洪水猛兽般的词联系起来:早恋!
那叫什么早恋!
那是人活在这世上,初次的心动,懵懂纯洁的美好。
再后来,他在梦里,看到另一个世界的陆敏敏,没有他们,也在向阳般成长,那样美好。
他对陆敏敏,从来不是自来熟,而是她是他在梦里看着长大的,所以,他们没有隔阂,他们之间没有距离,他的心早在五岁那年就给出去了,然后越来越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