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隔壁屋。昏暗的灯光下,遍地都是血污。
被绳索紧紧捆住双手双脚的楚盛枫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顿时一脸惊惧地瞪大了双眼。
他的下半身因为长时间的拖拽而残破不堪,几乎没有一块好肉,胳膊上甚至还插着半截的树枝,伤口掺和着泥土,鲜血淋漓。
……
被自己的亲生女儿从半山腰上推下悬崖后,他先是坠落在山底下的树冠上,又从树冠重重跌在了泥地里。
虽然侥幸大难不死,却也身负重伤。
天降暴雨,冰冷的雨水不断拍打在他的全身,楚盛枫痛得彻底没了知觉,连求救力气都没有。
他完全动弹不得,在这片鲜有人至的山谷,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就在楚盛枫陷入绝望之际,一个熟悉的身影竟然穿过茂密的树林朝他走了过来。
尽管对方戴着遮阳帽和口罩,把自己挡得严严实实,楚盛枫还是凭借身形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他顿时瞳孔地震:“怎、怎么会是你?!”
暴雨倾盆,柳乐婵扬起下巴,就站定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她缓缓摘下口罩,露出一脸狰狞可怖的伤疤,冲着楚盛枫露出一个标准的笑:“楚伯伯,你连这都看不出来吗?我当然是来救你的啊……”
……
这场暴雨来得实在太及时,柳乐婵借着雨幕的遮挡,顺着山林间另外一条偏僻至极的小道,顺利将重伤的楚盛枫一路拖拽着离开了景区,就连痕迹都被雨水冲刷得一干二净。
楚盛枫的四肢都有不同程度的骨折,俨然成了一个废人。一路上,他半边身体在泥泞崎岖的道路上被生拉硬拽,疼得连喊叫的力气都没了,半路上更是直接疼晕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倒在一间完全陌生的小屋子里,里面的装修十分简单,准确来说根本没有什么装修,房间不过十余平米,目光所及之处全是粗糙的水泥墙壁和地面。家居陈列更是十分简单,除了一盏昏暗的小灯以外,这个房间甚至连张像样的床都没有,墙角只放了一块简易的床垫,另一边则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快餐盒,屋子里弥漫着食物腐臭的味道。
楚盛枫原以为自己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直到他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竟然以一个诡异的曲折姿势被人用绳索绑了起来,嘴巴也被胶带缠得严严实实。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是才出虎口,又入狼窝。
房间里空无一人,唯一一扇窗户被遮挡得严严实实,他根本不知道柳乐婵这个疯子到底把他关在了什么地方。
惊慌失措之余,他忽然听到一墙之隔的房间传来了些许动静。
一想到隔壁可能住了人,楚盛枫激动万分,巨大的求生意识让他忍着剧痛将自己挪到了墙边,一下又一下,艰难地用后背和脑袋撞击着墙壁。
谁知没撞几下,隔壁就清晰传来楚佳淼暴躁如雷的叫骂声。
……
那一瞬间,楚盛枫浑身血液都凉透了,立马停下了动作。
——他所在的位置竟然就位于他们出租房的隔壁!
楚盛枫顿时感到一阵后怕——以他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要是再被楚佳淼逮到,那他还能有活路吗?
他满脑子装满了疑惑——柳乐婵不是早就被那帮黑社会的人掳走了吗?她怎么能找到这里来?甚至就住在他们的隔壁?
……
就在这时,房间门被人推开,柳乐婵阴沉着一张脸,提着满满当当两大袋东西回来了。
楚盛枫骤然瞪大眼,一脸惊恐加畏惧地看着她。
即使是炎热的夏日,柳乐婵依旧浑身裹得严严实实,她进门以后只是阴恻恻地扫了他一眼,并没有跟他说任何话,可眼神里满是警告。
看样子,她似乎已经在这里住了好一阵,对房间里的陈设熟门熟路,她完全视楚盛枫于无物,自顾自地打开其中一个塑料袋,盘坐在地上的床垫上,开始大口大口地吃起盒饭来。
楚盛枫不能说话,但是他知道对方来者不善,只能全程一脸警惕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直到隔壁传来一道重重的关门声,柳乐婵刚好也吃得差不多了。她这才缓缓抬起头,放下盒饭朝楚盛枫走了过来,在他万分警惕的眼神中,解开了他嘴上的胶带。
“你宝贝女儿还真是有够关心你的,大半夜都惦记着出去找你呢。”
说罢,她随手从兜里抓了几颗药丸,硬塞进了楚盛枫的嘴里。
楚盛枫简直都快要吓尿了,含含糊糊地被逼着把药丸吞咽了下去,他声音不大,颤抖至极:“你给我吃了什么?”
柳乐婵阴恻恻地笑:“速效救心丸、云南白药保险子、复方丹参丸、乌鸡白凤丸……反正都是些能救命的,你放心吃吧。”
楚盛枫脸都绿了,想呕都呕不出来,只能硬吊着一口气,颤颤巍巍地问她:“……你到底要干嘛?如果真想救我,现在就应该送我去医院!”
“医院?”柳乐婵冷笑,眼底一闪而过的寒光。
她蹲下身来睨视着他,慢条斯理地说:“楚伯伯,连我都没资格去的地方,你就别妄想了……看你这眼神,你难道忘了吗?就在不久前,我还被关在你们家地下室的时候,你女儿把我打得遍体鳞伤,我跪在地上哭着求你们送我去医院的时候,你当时是怎么跟我说的?——哦,忍忍不就过去了吗?”
“你、你——”楚盛枫半晌说不出话来,显然没有料到风水轮流转,他这辈子竟然也有落到她手里的一天。
柳乐婵睁大了眼瞪着他:“楚伯伯,你这么害怕我做什么?人家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救了你呢。”
楚盛枫吐了口血唾沫,然后颤颤巍巍地恳求:“你想要什么?我给你钱好不好?你快点送伯伯去医院啊!再拖下去真会死人的……”
柳乐婵才不上他的当:“你就别骗我了,你现在哪儿还有钱啊?”
楚盛枫支支吾吾——柳乐婵就躲在他们的隔壁,肯定早知道他现在已经一穷二白了。
“不过你放心好了,我暂时是不会让你死的——”柳乐婵拍了拍旁边塑料袋里那一大兜子的药,笑吟吟地安慰他:“这么一大堆药,足够吊着你的命一段时间了。”
暂时。
楚盛枫眼神惊惧,看她的眼神宛如在看一个怪物。
——她没想让他死,但也没打算让他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