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勤兴侯府。
这一整天,冷显继续占用着忠顺的小屋。
殷氏则是挤占了陆嬷嬷的屋子。
陆嬷嬷只好在旁边并排放了两张长凳,算是给夫人守夜,也算是自己能有个躺倒的地方。
毕竟她的风寒还没有好呢。
看着夫人占用着自己的床铺,陆嬷嬷的心里有不满,也有无奈。
自己的风寒还没好,自己也想盖得暖暖的,躺得软软的,好好地睡一觉,缓一缓。
可现在,夫人占了自己的床,而自己,只能盖着一条薄薄的被子,躺在半长不短的木头板凳上。
这就是侯府的生活吗?
知道的,这里是堂堂的勤兴侯府;
其实呢,就她现在睡觉的地方,还不如收留难民的贫民署呢!
贫民署里好歹还有一排一排的大炕!
而她现在呢,身下只有两条硌得人生疼的硬板凳,连腿都伸不开!
一整天里,勤兴侯府的大门口始终有人围着看热闹,也始终有掌柜的和伙计过来询问……
府中的大小姐是否已经回府?
是否可以给他们结账?
还有的直接来问,盗贼可找到了?
丢失的财物可追回了?
最后的目的,无非就是……能结账吗?
卢记恩和彭路一趟又一趟地被守门的小厮叫到大门口,去应付那些要账的和问讯的。
两个人只觉得心力交瘁,疲惫不堪。
想着侯府的前路迷茫,想着未归的大小姐……
唉!大小姐就是回来了,又能如何呢?
让他们去跟大小姐张嘴,让大小姐答应把先夫人的铺子卖掉,继续供养侯府里的这些人?
还是让大小姐去向安国公府要银子,养着这些人?
就算侯爷他们有脸,他们一个做管家的,一个做账房的,他们……他们还真没这个脸开口!
有时,他们反而庆幸着,庆幸着大小姐不在府中!
可不指望大小姐这边出头,侯府目前的困境又如何能走出去呢?
指望殷氏这位夫人吗?
殷氏的娘家就是吸血鬼!根本不要想着能有所指望;
指望着侯爷吗?
侯爷有什么?
指望着侯爷的俸禄吗?
那一点点俸禄,对于这座侯府来说也就是是杯水车薪!
况且,侯爷因误了早朝,还被皇上罚俸三月!
要是真的三个月都没有银子,侯府靠什么来维持?
就只是喝稀粥、吃咸菜……也喝不到三个月呀!
难不成……难不成要反过来……让他们这些下人供养主子?
说实话,他们根本不敢指望着能抓到盗贼,拿回失物。
再说了,谁又能说得准,多久能抓到?能拿回多少失物?
就是退一万步讲,盗贼抓住了,失物一件不少,全部拿回来了。
可有皇上盯着,有顺天府盯着,有安国公府盯着,有夫人的嫁妆清单摆在那里,恐怕找回来的东西,就连那张嫁妆清单上的东西都凑不上!
更别想再像从前一样任意享用先夫人的嫁妆!
如今大小姐可是被安国公府的外家接走了。
有安国公府撑腰,有未来的婆家皇家撑腰,大小姐还会像从前那样委曲求全吗?
还会任由他们随意霸占自己娘亲的嫁妆吗?
都不能。
那侯府前面的路在哪里呢?
卢记恩和彭路面面相觑。
从开始时的有来有往的一同商议应对,到如今变成了相对无言!
而卢记恩则直接去了侯府花园东北角的祠堂,去那里给老侯爷上了三炷香,磕了几个头,在那里跪了整整一个下午!
而勤兴侯冷显躺在小屋的木床上,听着忠顺左一次来报,门外又有来要账的;
右一次来报,有人来问大小姐可回府了?
冷显都快要疯了!
直到忠顺端来了更稀的稀粥和一个馒头。
冷显看着那碗稀粥和馒头,肚子饿,但又没有胃口……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这种感觉太难受了!
可他有什么办法呢?
现在的侯府,就是稀粥,恐怕也喝不了几天了吧?
这是他堂堂侯爷要挨饿的节奏?
冷显只喝了一碗稀粥,至于那个凉了的馒头……他实在没胃口。
他躺着躺着,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中午喝了稀粥,睡了一觉,起身小解一次,稀粥就消失无踪了!
饥肠辘辘的冷显,只好又躺回到床上。
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冷显心中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他怎么就混到了如今这个境地了?
他无比地怀念……怀念刚刚将傅宝珍娶进门的那几年……
府里的日子富足、顺心,天天过的日子如鲜花着锦!
后来……后来没有了傅宝珍,可是有傅宝珍的嫁妆在呀!
虽然说,侯府是靠着去世夫人的嫁妆过活,说出去很没面子。
虽然没有面子,但是有银子呀!有花不完的银子呀!
可如今呢?没有面子,也没有银子!
这样的日子该怎么过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