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想答应你。不过,你妹妹我也快流离失所啦。”姜晓穗叹气。
姜晓海一愣,顾不上别的,扔了刚点的烟问:“怎么回事儿?”
姜晓穗就把事情说了。
姜晓海感叹:“你说海市这地方好是好,但住不下外地人。现在浦西那边还在开发,等建好能住人了,还不知道要到哪一年。要是明天就能建好,你也不用愁了。”
“明天建好也得让买啊。”姜晓穗对房市放开的期待无比深沉。
“你不知道?”姜晓海先是一愣,随即笑了,“上回打电话,妹夫告诉我,他们单位已经敲定了,要迁移到浦西。浦西地方大,又是新建成的,设计更加合理。你们两口子都是职工,指定能分个好地方。”
这事姜晓穗还真不知道,昨晚睡得早,下午周瑞华又让单位叫走了,两人还没顾得上说话。
“那也是以后的事了。”姜晓穗拉回话题,“哥,离婚不是小事。大嫂带着两个孩子也不容易,实在不行,你把大毛他们送到海市来上学。学校我帮你搞定,至于住的……我想想办法。”
虽然妹妹这么说,但姜晓海不想让她为难。
姜晓穗看着风光,可承担的压力也是外人无法想象的,要再为他这点事烦心,他这个大哥还有没有谱了?
“你别管这个了,早知道有这事,我就不该给你们打电话。”姜晓海又掏出一支烟来点上,打火机“咔哒咔哒”响了两声,“下个月我就来了,到时候去看你们。”
姜晓穗见他避而不谈,也不急着说服他。反正等她搞定住宿的事,再把大毛和七斤接来海市不迟。
不提住房困难的现实,海市的教育资源自然要比公社好得多。家里又不是没钱,能给孩子最好的当然要提供。
“你少抽点烟,过几天我再找你。”
挂完电话,姜晓穗慢悠悠地回去了,快到家时,看见沈玉玲在她家外边站着。
“你在这儿干吗?”
沈玉玲冷不丁吓了一跳,见到她表情不是很好,说:“我来道歉。”
姜晓穗正为房子的事发愁,没心思搭理想上位的小三,便说:“不用了,你以后少往我家靠就行。”
沈玉玲不服气:“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有插足你家庭的意思。我今天来,是想当面和你们说清楚。”说着,又朝院子里看了一眼。
姜晓穗要被她蠢死了,口气冷冽下来:“别看了,瑞华不在。沈玉玲,我懒得跟你扯东扯西。我只告诉你一句,有些人不是你能沾的,哪怕不在乎自己名声,也为你爸妈想想。如果你不想让他们丢工作,那就继续。”
“你!你有什么权利这么做?!”沈玉玲气坏了,“别以为有钱了不起,轮胎厂是国营工厂,你一个私企老板没有资格插手!”
姜晓穗白她一眼:“我倒不想插手呢,可轮胎厂快倒闭了,张厂长亲自上门求我帮忙,我也不好一口回绝。等我接手了工厂,你爸妈留还是不留,就是我一句话。”
以势压人,姜晓穗一向不喜欢这样。
但沈玉玲实在太烦了,她不相信周瑞华会和这女人有什么牵扯,但也不想三天两头跟对方碰面,再听一堆厚颜无耻的发言。
只能简单粗暴些。
沈玉玲哭着走了。
姜晓穗摇摇头,跨过门槛,听见李春兰在后边叫她:“晓穗——”
“春兰姐?”她回头,看见李春兰一脸尴尬,便问,“你听见了?”
李春兰点头:“是,晓穗,我能跟你聊聊吗?”
姜晓穗顿了顿:“我家男人多,去你家坐会儿吧?”
李春兰连忙让开身子:“哎,快进来坐。”
“您别忙了,就坐会儿。”
李春兰泡了杯龙井茶放在她面前,笑着说:“不是什么好茶叶,年初海峰去杭州出差带回来的。”
“那还不算好茶啊?”姜晓穗笑,“春兰姐,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李春兰叹口气,不好意思地开口:“张厂长找你了吧?”
姜晓穗点点头。
一个巷子里住着,这事谁也瞒不住。
“按理说,买卖这事我不懂,我也不好劝你,但咱们厂里这么多人,都指着这份工作吃饭呢。大伙一合计,还是想求一求你……”
李春兰不自在地捏着膝盖,她受着姜家的恩,说这话其实不太合适,但又是关乎生计的大事,只能硬着头皮开口了。
“巷口的沈阿姨你知道吧?”
姜晓穗点点头。
“年前她儿子查出白血病,治不好啦。她家还有两个孩子,要是没了工作,一家子怕是要喝西北风。”
李春兰嘴里的沈阿姨,姜晓穗见过,是个温柔和蔼的人。
“摊上这样的事,真是可怜。”
李春兰又说了几家,家家都有难事,家家都离不开钱。
姜晓穗看着透明玻璃杯中静静沉淀的绿叶子,轻声安慰:“春兰姐,你们也别总往坏处想。哪怕真被收购了,新老板也不一定会把职工辞退的。毕竟这么多人……”
“嗐,你呀,就别安慰我了。我们心里都清楚,‘兼并’没希望,厂子被卖只有一个下场,我们这些老员工也是拖累。除非你愿意接手……”
姜晓穗沉默片刻,开口道:“春兰姐,我心里是很愿意帮助大家的。可你要知道,我是个商人,不能做赔本买卖。”
李春兰脸色发红。
“如果我接手了厂子,就得多养活两百多个人。这两百多人的钱,不可能叫我贴呀,厂子必须得盘活了才行。”姜晓穗接着道,“既然都说到这里,我也不妨多说几句。咱们厂里这些人,真正能干活的有多少?年纪大了不服管,或者干等退休的又有多少?您是工厂老职工了,这点肯定比我清楚。换句话说,今天碰到这事的人要是你,你会接吗?”
李春兰原本心里觉得还有些希望,毕竟这几年住下来,姜晓穗一家都是热情大方的好性子,可直到刚刚,她才忽然意识到对方是一个很现实的商人。
她有点伤心还有点生气。
可细想想,又发现姜晓穗说的都是事实。
“谢谢您的招待,瑞华快回来了,我先回去了。”
姜晓穗回到家,姜忠平从屋里往外张望:“昨晚那女同志是不是又来了?”
“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