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和游承安吵了架,小念安又被送去了军营。
云简离了主屋,来到侧间,独自宿在念安的小竹榻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他怎能那样想自己呢?
难道在他眼中,自己就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坏女人,连小叔子都勾引?
她越想越委屈,抱着念安的小被子,嗅着鼻尖淡淡的奶香,被误解的委屈情绪,和与念安分别的焦虑,让她忍不住鼻子一酸。
豆大的泪珠扑簌簌就掉了下来。
眼泪一颗颗的,洇湿了念安的小花被,云简怎么拍都拍不掉,这一急,心里更难过了。
原本还只是默默流泪,这下肩膀一抽一抽的,轻轻啜泣起来。
她只顾着自己的情绪,没注意到房间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股冷冽的冬日寒气,夹杂着松柏味道裹挟而来,紧接着一条坚实的臂膀紧紧搂住了她。
云简吓了一跳,倏地止住了抽泣,转过头来。
“将军?”
她说话带着鼻音,鼻尖红彤彤的,眼睛里写满了不可置信,仿佛想不到他竟会来找她。
刚才这人还那样指责她呢。
然而,只见男人伸手将她的下巴轻轻钳住,看了看,抿嘴一乐:
“怎么?被我说委屈了,来这儿偷偷哭了?”
“哼~”
云简羞恼转头,躲开他的大手,耳尖早已变得通红。
游承安见了,忍不住心头一软,低头亲亲那小巧的耳垂。
再次抬头,很是纠结了一会儿,开口的时候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自然:
“是我不对,我不应该妄加揣测你,你别生气了。”
什么?!
云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竟然和自己道歉哎!
这是游大将军能说出来的话?
她心中的郁闷瞬间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都是新奇。
她瞪大眼睛去看游承安的脸色,可男人目光躲来躲去,将头撇的远远的。
云简直接上手像他刚才那样,固定住男人的下颌仔细看,瞅了半晌,咯咯笑了起来:
“哎呀,咱们游大将军还有害羞的一天呐?”
自己堂堂骠骑大将军,玄武军总将领,侯府嫡出二公子,何来害羞一说?
游承安扯过一旁的小花被,将云简的脸蒙住,佯装生气,
“不许看!再瞎说让你好看。”
云简挣扎踢着被子,咯咯的笑声从被子里传出来,闷闷的。
“将军是恼羞成怒了吗?哈哈哈哈...”
这个女人,还来!
游承安俯身压住她,不一会儿两个人就闹成一团,寝帐一扯,外间就只听得到笑闹的声音和架子床咯吱咯吱的摇摆声了。
门外羞红了脸的小檀将门口探头探脑的两个小丫鬟推下台阶。
“去去去,在这儿杵着做什么。”
小丫鬟们窃窃嬉笑着,磨磨蹭蹭的退出了听雪轩正堂门前。
第二日是个艳阳高照的好日子,云简揉了揉酸痛的腰,好不容易才从床上爬了起来。
一番梳洗打扮,又饱饱的用了一顿精致的江南点心。
在丫鬟的帮助下,挑了一件湖蓝色苏绣斗篷,便准备出门。
今日她要去松鹤堂和谢老说说拜师学医的事儿。
所以心情无比雀跃,走路的步伐都不由得轻快了几分。
然而,人刚走出听雪轩,便看到老宅曲径通幽的花径前方,一群人正缓步走来。
一群丫鬟婆子们簇拥着一个少女,脚步不算快,一会儿便到了近前。
云简心往下一沉,脚步瞬间慢了下来。
是庄柔墨。
庄柔墨也同时看到了她。
一时间,两群人都停住了脚步互相打量,却没人开口说话。
云简在看到这表姑娘的那一刻,便知道,十有八九是自己的存在已经被侯府知晓了。
就是不知道...侯府知不知道替嫁的事...
庄柔墨同时也在打量云简,这女子着实美貌,是那种走在路上,不光男人,就连女人都要多看两眼的美貌。
而且不光是美貌,这通身温婉高贵的气质,说是世家小姐都
怪不得二表哥那么喜欢。
小檀捏紧了手绢,往前迈了小半步,挡在云简面前,眼神戒备。
对面庄柔墨的丫鬟见了,当然不甘示弱,一个大步迈到云简面前,着急为自家主子撑场面。
“你就是二公子养在外面的那个?”
这话颇不客气,语气中都是鄙夷。
小檀听了当下就要发作,却被云简拽了一下胳膊,退到了一旁。
云简没在意这丫鬟言语中的敌意,而是转身面向庄柔墨,规矩的福了一福,道:
“妾身云简见过庄小姐。”
庄柔墨有些惊讶,秀眉一挑,“你认识我?”
云简点点头,“在沛县的庄府门前,妾身在后面的马车里偷偷瞧过一眼,便记得了庄小姐的姿容。”
庄柔墨点了点头,回道,“见过云姑娘。”
云简看对方虽没有直接刁难,却也不敢有丝毫松懈。
对方是世家小姐,侯府的表亲,以后还有可能是将军夫人,她的顶头上司,自己该有的礼仪还是要有。
恃宠而骄,都是话本子里那些没见过世面的蠢笨女人才会做的。
于是她退到路旁,伸出手作了个请的姿势,“不知庄小姐到访,没能出门迎接。庄小姐不嫌弃的话,可以入内喝口茶。”
她的言行规矩恭敬,挑不出什么错处,庄柔墨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暗叹,应该不是个刁钻的主儿。
二人穿过前庭,绕过长长的游廊,一路默默无语。
直到了待客的花厅坐定了,各自捧起面前的茶盏啜饮了好几口,抬头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呵呵干笑了两声。
无声的尴尬在空气中蔓延......
沉默...
长久的沉默...
云简在心中纳闷,这庄小姐到底是何意思?
如果是奉了侯府的命来为难自己,怎么这么久了还不说话?
拿出那种跋扈的架势来呀!
自己已经做好了迎接暴风雨的准备!
而庄柔墨这边更是如坐针毡...
说些什么好呢?!
自己根本无意嫁给二表哥,对他的外室,更是没有一点好奇心啊!
就在庄柔墨又抬头和云简对视一笑之后,她身后的丫鬟惜月忍不住了。
惜月向前一步,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庄柔墨,嘴唇不动,声如蚊呐:
“姑娘,问啊...问身世。”
她这才像找到了灵感一样,放下茶杯,一拍大腿:“哦,对了,云姑娘是何方人士啊?”
云简也顺从的放下茶杯,“我是苏州人士。”
“哦。”
......
又是一阵尴尬沉默。
眼见着惜月又忍不住了,这次,庄柔墨没有等惜月提醒,主动出击。
不就是查户籍么,可以!
“那...云姑娘家中可有亲眷?和二表哥认识多久了?是怎么认识的?云姑娘之前是做什么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