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风声鹤唳,战事一触即发的消息不知何时被走漏了风声,过惯了太平日子的大乾百姓茶余饭后有了谈资,一个个却都不把西戎当回事。
毕竟我朝有威名赫赫的游大将军,屡战屡胜,曾经大败南境的南越国,收复数十座城池。
从此之后,大乾军队便有了不败之师的称号,响彻大江南北。
而此刻,皇帝和众位大臣却在宫中为这个消息发起了愁。
“陛下,这消息不知是哪个有心人放出来的,消息一出,西戎势必会加快开战的速度,以求抢得先机。而我们甚至还没有商量好是否出兵,出哪支兵,势必会落了下风啊陛下!”
游承安面露焦急,拱手说道。
然而兵部尚书魏成玉却不以为意,反驳道,“陛下,这消息不过是西戎放出来企图引起我们恐慌的幌子,西戎哪儿有兵力可以和我们抗衡。况且,我们现在大部分兵力都在南境驻守,要远调兵力去西境,少说也要半月。”
“调兵困难就不调了吗?魏大人难道因为畏难就罔顾边境百姓性命?罔顾我大乾的江山?”
游承安出声怒斥,说罢又转向皇帝,“陛下,我愿意先率玄武军先行去西境抵御,等南境调兵过来,以防百姓受难!”
游承安话音落下,光武帝赞赏的点了点头,兵部户部这些人,过惯了安稳日子,总是以军费、调度这些为理由拒绝出兵,丝毫没有把国计民生放在心上。
光武帝苦他们久矣,就需要一个像游承安一样的纯臣,做他的口舌。
“游将军能身先士卒,是我大乾之幸。朕这就任命你为威远大将军,明日一早就点兵一万玄武军,急行军去西境边界,驱逐西戎敌军。”
“臣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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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承安领命从皇宫中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他一路赶回侯府,院内的灯已经熄了。
守夜的下人看到几日未归的游承安回来了,瞬间瞌睡就醒了,打着灯笼忙去各院报信了。
兰苑正堂,从各处匆匆赶来的众人都面色疲惫,身着寝衣,有的只披了外袍,有的干脆就这样出来了。
只有云简最早到,也是穿戴最整齐的一个。
显然她还没有睡下,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在等自己,游承安暗暗心想。
大哥游承平匆匆迈进院子,一上来就拽着游承安问道:“二弟你可还好?多严重的军情三天都没回家?你可把祖母担心坏了!”
说着便扯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 看他没什么事的样子,放下心来。
老夫人也是拄着拐杖来到了庭院,看到游承安,眼眶都有些泛红,带着哭腔道:
“死小子,三天没音信也不和祖母说,害得祖母瞎担心,要不是你祖父去宫里打听,我们都以为你出啥事了!”
说着不解恨,又伸出拐杖抽了他一棍子,“你看给你媳妇儿愁的,人都熬瘦了。”
游承安这才仔细打量了一下站在后面的云简,几日不见,她真的消瘦了,眼窝下有了青色。
是为自己担心的吗?
然而游承安没能多看云简几眼,就被跟着过来的万北提醒了一句时间紧急。
游承安马上回过神来,赶快和祖父祖母禀报了出兵之事。
一早就要出发,出发之前还要去玄武营点兵,也就是说留给游承安和家人告别、收拾行李的时间所剩无几。
晨光熹微,众人便聚在了侯府门口给游承安送别。
祖父祖母一一叮嘱,大哥大嫂殷殷关切,就连游承睿都和他说了一句“保重”。
最后留给云简的时间已经不多。
她挪着步子上前,看着男人那双古井无波的幽深眼睛,不确定他是不是还是在生自己的气。
只得眨着一双怯懦的小鹿眼,小声嗫喏:“将军一定要凯旋回来啊。”
游承安心中一软,瞬间便将上次生的气忘了一半。
“那你要等我凯旋回来。”
眼前的男人眼眸乌黑深邃,像是看透了云简的小心思,让她有些心虚。
但是这人就要上战场,刀剑无眼,她不想让他在战场上还心有烦忧,犹豫了一下,还是用力点了点头,
“我等将军。”
话音落地,游承安几日来悬在心中的那颗石头瞬间落地。
他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伸出一只手揽了一下云简的肩膀,下一刻便放开,头也不回地迈着大步离去了。
那人离去的背影潇洒笃定,云简一直望着。
直到队伍都拐过街角没了踪影,她还是没有转开视线。
将军的身影,这一生,是最后一次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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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日,云简都过得昏昏沉沉的,午膳晚膳只能吃一点点,却要昏睡好久。
还开始吐的昏天黑地,好像是要将之前欠着的那些孕吐都补回来一样。
绿竹进屋子用艾草除了除味道,又将云简从榻上扶起来。
“姑娘,出来晒晒太阳吧,兴许能好些。”
在绿竹的服侍下,云简穿好了衣服,挪着步子来到廊下坐定。
就这么几步路,就走的她有些疲累。
绿竹扶着她的胳膊,心疼的说,“姑娘,这才几日,你都瘦了一圈了。你...还怀着身子呢。”
云简脸上绽开一抹疲惫的笑意,“这孩子折腾人...”
然而绿竹却知道不只是因为这个,只能劝道,“姑娘,别伤心了...绿竹说句不中听的,将军再好,也不是我们这样的人能肖想的,你还是...保命要紧啊。”
这话让云简的心中更加苦涩,连绿竹都明白的道理,她又何尝不知?
一日拖一日,不过是增加危险。
这侯府,她留不了几日了。
二人相顾无言,却听到院外传来响动,一会儿便有丫鬟迈着规矩的小碎步进来了。
她先给云简行了个礼,脸色却有些为难,抬头打量了一下主子的神情,还是把心一横说道:
“禀夫人,齐云院的烟姨娘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