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厅里另外三个人都盯着华医师。
华医师表情是茫然无措的,语气带着些不敢置信。
“世子这脉象,竟然康健无虞,连半点受过伤的痕迹都没有.....”
“?”
季清欢跟华生都呆住。
箭伤,插进心脏里的箭伤,失血那么多。
这就好了,痊愈了?
刚过去六天而已!
“哦,”韩枭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收起手腕用帕子擦了擦,眼看身边三个人都还在愣着,便不耐烦了。
“你们有完没完,非盼着我半死不活的才好?”
他健康到活蹦乱跳的怎么了。
韩枭不耐的睨着季清欢,姓季的肯定盼着他早死:“你是不是不想我好啊。”
“我想啊。”季清欢愣愣回答。
韩枭也愣了一下。
该死。
心又乱跳!
“......”
当着脾气暴躁的小世子,有些话不好说。
三个人互相对视着退出膳厅。
门外廊下。
季清欢抬眼看了一圈庭院墙头。
趴在墙头上的兵将们飞快把脑袋缩下去,不敢再张望着窥探。
离得远,他们只能透过窗户瞧见那韩王世子的影子。
尽管听不见对话。
可也都亲眼看见死人复活了!
如今不止是侍卫们好奇,就连季清欢和华生也满心疑惑。
尤其是季清欢。
因为他是亲眼看着韩枭中箭、在马车里吐血,到王宫里又从伤口处喷涌出那么几盆子的血,但凡是常人,此刻怎么可能恢复如初?
简直就像换了一具新身体。
可这根本不可能啊。
尽管季清欢是穿越来的,但二十年没见过任何灵异事件。
他从心里还是一个无神论者。
所以,只好把疑惑都转到华医师身上。
希望能得到一个较为合理的解释。
“......”
廊下三个人站着说话。
华医师捋着胡须思索:“殿下会有‘起死回生’之状,老夫行医多年也不是没有过耳闻,小王爷可知为何人死后需停灵几日,方可下葬?”
“不知。”季清欢摇摇头。
华生在旁边也摇摇头。
华医师说:“人的身体就像一只看不见的罐子,哪怕精通医术,也不能凭着脉搏或心脏就确认其完全死亡,通常人死后,要放置几天瞧瞧是不是‘闭气’‘假死之症’,老夫幼年跟着家师游览各处,曾见过‘死去’三天的老汉儿,忽然死而复生,此外什么‘回光返照’,也无法用常理解释,都是不能去探究的奇迹啊,哪怕是山野间的动物,在受到致命伤害后也有进入假死之先例.....”
啰哩巴嗦好一会儿。
什么意思啊。
“你是说,韩枭中箭后失血过多,所以进入假死状态?”季清欢听懂这个。
华生却猛地僵了一下,瞪着红眼睛问他爹。
“爹,世子这不会是回光返照吧?”
“!”
回光返照?
季清欢惊恐的扭头看华生。
那岂不是说韩枭活不长,只是暂时苏醒。
“不不,”华医师也被这话吓得心惊,连忙摇头否认。
“据老夫把脉所观,世子此刻的身体完全正常,气血倒比以往更盛,绝对是康健的。”
“......”
那疑问就又回到原点。
那样重的箭伤,怎能恢复这么快?
最后——
华医师不太确定的想到一件事。
“世子中箭后的第二天,我们给他喂了几颗仙鹤延年丸,那药虽说是保肉身不腐,可也是用多种珍稀药材制成,又是流传下来的金宝药方,说不准其中的哪几味起效,误打误撞让殿下进入假死状态,实际是在这六天里,消化药材养分,促成了伤势好转...也未可知啊?”
简单来说就是:
他们眼中的韩枭死了六天。
实际上韩枭假死后,七窍闭气的消化着体内药材,耗时六天。
这样就能说得通为何苏醒后,全身气血是补足的状态。
比起回光返照。
季清欢更认同假死自疗的说法儿。
他点点头:“...是,韩枭这些年经常服用各种药材,补心养心的,药材总不能无用吧,必然是把他身体养的跟常人不同,那么,他不会再出事吧?”
怎么活过来的都不要紧。
重要的是不会再死掉。
“方才掐脉所示,应当是无忧的。”华医师说。
季清欢还是怕:“不如这样,那什么仙鹤丸再给他喂一些,补药补品的都来点儿,他当时出血不少,补气血的汤药也得喝上.....”
这样就算再有什么不足,提前补养着总好过不养。
哪怕补到狂流鼻血。
也比昏厥强。
“好啊,好,”华医师也是这样想的,连连点头,“老夫这就去给世子配最好的补药来,那就后日再回南部照料王爷.....”
南部?
华生忽然一拍脑门儿:“爹!世子醒来这样大的喜事,我得快些给老王爷报信啊,兴许王爷舒心了身子也能好起来?这、这我高兴的昏了头!这么久了还没往南部传信——”
小侍卫说着话直蹦,又喜极而泣的哭起来。
华医师笑中带泪的催促儿子快去传信!
季清欢转头看看膳厅里,一颗心也总算放下来,他朝父子俩说:“你们去忙吧,韩枭在王宫里住着我会照顾他。”
“......”
让季家的人照顾?
在华医师父子俩犹豫着,想委婉拒绝的目光里。
季清欢直接转身进了膳厅。
韩枭刚刚苏醒,他必然要把人留在身边。
不可能同意他们把韩枭带走。
他跟韩枭分开过一次,已经够痛彻心扉了。
绝不要有第二次。
季清欢决定——
就从现在开始,他会寸步不离的照顾韩枭。
包括洗澡。
韩枭临时居住的内殿,就在季清欢隔壁。
用过晚膳后,正躺在汤池里泡热水澡的韩枭昏昏欲睡,忽然察觉身后传来脚步声。他正想说叫人出去,来的‘侍卫’就单膝蹲下,伸手覆在他肩膀处拍了一下。
季清欢语气温和:“小殿下需要擦背服务吗。”
他怕病秧子泡太久会晕溺在池水中。
韩枭的身子骨儿就是娇弱,需要人无时无刻的照顾着,至少在季清欢眼中是这样的。
他得过来看着韩枭。
否则不放心。
“?”韩枭顿时醒神。
他‘噌’的一下踩水蹿出去,逃到池水中间站定了,转身愤怒看人。
果然是季清欢。
那个该死的季沧海的儿子!
韩枭阴沉着脸,语气非常恶劣。
“你是怎么进来的,守门侍卫都死绝了吗。”
南部侍卫已经被季清欢杀光了?
否则他们怎么敢放任季家人接近他。
虽说是要结盟打东部。
那也不必熟稔到这个份上吧。
两家是宿敌!
“...有人在你洗澡的时候主动帮你擦背,你只需要说谢谢,而不是质问我怎么进来的,”岸上的季清欢一身黑绸里衣单膝点地,身姿清隽。
他把手里拎着的布巾举给韩枭看:“没礼貌。”
又没有恶意,小世子瞪的这么凶。
其实季清欢也有点紧张,但他想到自己给叔伯们擦背多次,很有经验,应该不会让韩枭感到不舒服?
韩枭瞪着眼睛的表情真可爱。
他很温柔的笑了笑:“过来,我会轻轻的。”
汤池中央,韩枭一头长发湿漉漉的披在肩膀,面容潮湿俊美,腰部以下都泡在撒有花瓣的池水中,浑身皮肤被热水蒸出粉粉的奶白色,胸肌上还挂着许多透明水珠。
在周遭白雾冉冉的热水池里。
那些水珠顺着韩枭的腹肌,缓缓往下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