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微听到他的声音,对扰人清静的萧虞甩了一个眼刀,对叶昭不敢隐瞒,“回世子爷,正是他。”
叶昭捂着唇,咳得七荤八素的,“……让他进来。”
翠微表情茫然了一瞬。
趁着这个时候,萧虞从她身边掠过,墨竹紧跟其后。
翠微冷哼了一声,示意家丁们退下,不解气地关上门。
萧虞在纱幔一米外留步,福身行礼,“妾给世子爷请安。”
“你来有什么事?”叶昭着实纳闷,难道嫌他死得不够快,给他加速的?
萧虞很是无辜,“妾听说世子爷老毛病犯了,还比以往严重,很是担忧,想起妾娘亲老家的一个偏方,特意抓来了药熬制送来。”
叶昭无动于衷,“本世子好得很,用不着,你带着你的东西走吧。”
正主亲自发了话,萧虞再固执己见,那就是不识好歹了。
他垂眸,“妾遵命。”
手指抚摸手腕,语气低落。
捧着托盘的墨竹是个没心眼的,看到他这样,心中的不忍和正义感涌上来,“世子爷,萧姑娘真的很担心你,光是熬药熬了两个时辰,连早饭午饭都没来得及吃,就巴巴送过来了。”
叶昭没回答。
若隐若现的纱幔透出他纤细的身影,透着寂寥。
“所以呢?”
翠微反问,“要是这偏方有问题,或者加了一些东西,世子喝了有个三长两短,你负得起这个责任?”
“奴婢……”墨竹脸色涨红,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萧虞挡在她面前维护她,“翠微姑娘,墨竹虽然鲁莽,但也是关心则乱,你别怪她,怪妾便是,是妾思虑得不够周全。”
“世子爷,你罚妾吧。”萧虞说着,俯身便要跪下。
翠微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
叶昭捏着被子,凝视着手背黛青色的血管,“萧虞,你担心本世子?”
这突如其来的询问,令萧虞背影一僵。
随即,恢复如初,脸上的忧愁无懈可击,“是的,世子,妾很担心你。”
“你的药,真的有用?”叶昭咳嗽两声,脸颊红晕久久不散。
萧虞长睫上下颤抖,“千真万确。”
“端上来。”叶昭如霜的目光缓缓看向他,“你亲自过来。”
生了病的人,就像老虎被拔掉爪牙,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磋磨人。
这样想着,萧虞从墨竹手中接过托盘,徐徐走来。
撩开轻纱,走到他床边,跪地高举着托盘。
难闻的药味从碗中散发,令叶昭蹙眉,还有一股腥味,若是不仔细闻,还真闻不出来。
憔悴的面容仿佛下一秒就要消散,他端起那碗温热的药汁,差一点沿着萧虞的头顶往下倒。
萧虞若有所感地仰头,看着他。
叶昭苍白的手捏着那只碗,在他看来时露出嚣张挑衅,“药里加了什么?”
萧虞容貌端的是风华绝代,多了几分凌乱柔弱的美,“只有药。”
叶昭笑意不达眼底,“你知道的,本世子不喜欢听谎话,给你一次机会。”
“还加了一些血。”萧虞咬唇,留下浅浅的牙印。
“割肉疗亲,嗯?”语气略微上扬,危险随时到来。
萧虞从容不迫,抬眸,借机让他看到目光中袒露的真切诚挚,“世子爷在妾身心中,就是妾的天,是妾的恩人,妾希望此法能感动上天,治愈世子爷的顽疾。”
叶昭不语,望向他的手。
萧虞若有所感,忙扯下翻起的衣领为手腕遮掩。
可忙中出错,扯了几下才扯好,就这点时间,偏偏让叶昭看了个真切。
什么手腕缠绕包裹的纱布啦,渗透在上面的血啦。
叶昭觉得不配合他,有点不礼貌了。
一个虚情,一个假义,就这样演了起来。
“你是不是蠢?这种事是无稽之谈”
叶昭像受到了天大的震撼,张口驳斥。
“妾只盼世子岁岁安康。”萧虞情真意切。
二人对视良久,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
直到喉咙泛起一阵干痒,叶昭忍不住咳嗽起来。
萧虞也很上道,忙给他轻拍后背,在此期间,细心地避免弄脏他的床榻。
咳完之后,叶昭“信”了他的“真心”,态度软化许多。
那碗本该倒他头上的药,被他浇给了床头柜上面摆着的富贵竹。
往窗口晒太阳的牡丹花瞥了眼,从他带回来后,它变得和其他的一样普通了,引不起他的注意。
叶昭手一松,那只瓷碗跌落在地,碎在萧虞脚边。
他也不躲,单膝跪在踏板凝视着他。
这样的姿势不会给叶昭带来强烈的压迫感,成功取悦了他。
冰凉的手抚摸他耳朵上的流苏耳坠,叶昭顺水推舟。
“呵,既然小渔儿这么说,本世子大发慈悲,给你个表现的机会,要是没过关,仔细你的皮。”
“不,世子……”
萧虞懵逼了,是不是速度太快了?
还有,小虞儿是什么鬼称呼?
试图阻止时,叶昭已经握着他受伤的手使劲用力,下一秒疼得萧虞疼得闷哼一声。
他意识到什么忙松开手,“抱歉,本世子太高兴,忘了你受伤。”
“没、没事。”萧虞强颜欢笑。
叶昭投以赞赏的目光,兴奋地喊人,“翠微,带小渔儿去本世子专用的浴池洗漱,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萧虞眼前一黑。
漂移的目光落到某个地方,顿时起了鸡皮疙瘩。
难、难不成,这个病秧子病成这样,还想着那档子事?
他的疑惑目前是得不到解答的,翠微领了命带他去浴池。
七八个婢女想给他搓背,按摩,撒花瓣,送衣服,总之忙得不亦乐乎,他当然不干,全把她们催眠轰出去。
可就是因为看到她们如此热情,从各个角度上来说,坐实了萧虞的猜测,令他惶恐。
无耻!
败类!
流氓!
病成这样,还不能阻止他睡女人?!
以前他也是这样的?
泡完澡换上新衣服时,萧虞想到这些,一股不悦混合着怒火往脑门窜。
小小年纪, 怎么就那么饥渴?
就他那个身板,落到哪里不还是肥肉一块,真是没有自知之明……
内心吐槽不断,哪里还记得古代公子哥儿十几岁尝姑娘嘴巴上的胭脂的大把,就连有几个通房懂得男女之事也不稀奇。
反正他不管。
抛开人品这点不说,这小世子长得就是万里挑一的貌美,不然残暴的刑罚怎么会依旧阻止不了府里全是效忠他的人?
他笑起来,甜甜的,眼神黏黏的,像糯米糕,喊他小虞儿的时候语气软软的,不凶的时候,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