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
在宋小白无数次揉眼睛之后,洛漪岚决定带他先回去。
“反正都是绕路,你再陪陪越舟吧。”洛漪岚看了眼楼上紧关的房门,张平也说:“是啊,等我送完他们就回来接你。”
张平是真的心疼越舟。
这下他算是看出了明若薇的狼子野心,越氏如今岌岌可危,可越舟也只是个孩子,要担起这个大任,未免太难了。
“好。”
禾月答应了,她看着洛漪岚他们上了车,才重新上楼敲响越舟的房门:“越舟,我进来了。”
越舟没开灯,他不想看到桌上的白色袖带。
禾月等了一会儿,拧开门,走到越舟身边坐下。
她看着越舟苍白颓丧的脸,不知道该不该把高山公墓的事告诉他。
越老爷子刚去,如果让越舟知道明若薇做了这么残忍的事,她怕越舟缓不过劲来。
禾月正胡思乱想着,越舟突然动了动,抬眼看向她,黑暗之中,凭借窗外月色,他能看清的只有禾月一双清亮的眼。
“找不到。”
“什么?”禾月问,“有没有我……我们可以帮忙的?”
越舟摇摇头:“我找不到明若薇真正的账本。我让张平这几天趁她应酬的时候,去了她在衢城所有的房产,都没能找到账本。”
其实不应该,账本这么重要的东西,很多人都贴身放着,如果明若薇藏在外地,那做起事来肯定会很不方便。
还是说他漏了什么重要的地方没找?
“成立明威,资金周转在明若薇的遮掩下就会变得顺理成章。”当时明若薇一说,越舟就知道越氏要完蛋。
“糟糕的事情还没发生,就一定还有机会。”禾月说,“越舟,你不要放弃。”
禾月握住越舟冰凉的手,越舟长睫一颤,不安的心微微平静下来。
“就好像当初面对周文河一样,很多人劝我不要和他斗,斗不赢的,可最后呢?我赢了,我们赢了,很多人都解脱了。”禾月声音平和温柔,“还记得那晚上的星星吗?你说你会帮我,你会站在我这边,越舟,那我也说一次,我也站在你这边,一直站在你这边。”
听着禾月的话,越舟靠着床背,闭上眼睛:“很亮。”
“什么?”禾月被越舟一句话弄的没头没脑。
越舟睁开漂亮的眼,看向她:“其实今晚也不是很黑。”
世间最美的天光就在他眼前。
来路迢迢,前路昭昭,没到最后一刻,越舟就绝不会认输。
-
禾月被张平送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她从车上下来,被寒风冻的打了个颤,张平降下窗户催促:“孩子快上楼吧,这天冷着呢。”
“好。”禾月向前几步,想了想,还是回过头,“你记得叮嘱越舟吃药。”
张平笑着应了:“我知道的。”
车子缓缓驶出小巷,没想到昏暗的楼道里突然亮起一点星火。
禾月刚觉得不对劲,下一秒就看见了陈松的脸。他从黑暗中走出来,脸上光线明灭变换。
“去哪儿了?”陈松一开口,就能闻到浓烈的酒气,他抓住禾月细白的手腕,忍不住细细摩挲,“我等了你一整晚。”
陈松一喝酒就爱发疯,也是借着酒劲来找的禾月。
禾月使劲想要挣开他的手,可陈松力气大得很,他不松,禾月就逃不走。
“我同学爷爷去世了,我去看他,不行吗?”
得到了较为满意的答案,陈松才慢悠悠的松开手:“替我说声节哀。”
“他们不会想认识你。”禾月说着就要走,被陈松一把扯了回去,“你做什么?”
“我想你陪陪我。”陈松对着一个比自己小的多女生说这话也不觉得害臊。
“不要脸。”禾月怒目而视。
陈松倒是被骂惯了,不觉得有什么,还是笑盈盈的看着她。
“松手。”
“不松。”陈松笑着答,“怎么说我也帮过你的忙,还是说你想让我掉头去帮那个美女的忙?”
陈松说的就是他送她去高山墓园那一笔了。
“我查过了,那是越氏新的掌事人,她一定和我一样好奇,一个学生为什么跟踪她,是不是为了男同学?”
赤裸裸的威胁,却逼得禾月不知如何反抗。
终于,禾月妥协:“我给我外公打个电话。”
陈松满意了,他让开一条道子,身后就是公共电话亭:“好。”
禾月和外公撒谎,说是洛漪岚被吓到了,要她陪着一起睡,她们三经常这样,外公不疑有他,叮嘱几句就挂了电话。
可禾月愧疚,一路上心乱如麻,等车停了,看着面前陌生的高楼,才意识到自己到了陈松的地盘。
“我未成年,不会到这种地方的。”禾月扭头就想走。
马飞卢带着杨愣子吊儿郎当的走出来:“什么地方?写着长青就是歌厅啊?还学生呢,不动脑子!”他伸手点了点门头的一串英文,“看清楚,这是西餐厅!”
禾月看过去,这次马飞卢没骗人。
陈松倚在身后的车上,笑着看着她:“可以进去了吗?”
马飞卢招呼了杨愣子脑袋一巴掌:“泊车啊。”
“是是是!”
禾月看着殷勤的杨愣子,原本以为那次检举他和马飞卢闹翻了,没想到现在更狗腿了。她下意识看了眼身侧的陈松,马飞卢不会有那样的脑子,这恐怕都是陈松拿捏人心的好手段。
禾月脸阴着和陈松走了进去,里面居然空无一人,原本以为是过了营业时间,没想到马飞卢一边拉开一张椅子,一边说:“这西餐厅还没开业呢,我哥是特意想让你做这儿的第一个贵客,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幸福?”
“我?”
陈松替她拉开椅子:“都是你爱吃的。”
禾月讥笑:“可我不饿,不想吃饭。”她是真的没胃口。
“我哥多关心你啊。”马飞卢叫。
“需要的关心才是关心。”禾月反驳,“不需要的话,就是自作多情。”
“你……”
面对毫不给面子的禾月,马飞卢刚想发脾气,陈松一抬手,他就乖乖闭嘴了。
陈松在禾月对面坐下:“没关系,就当作是陪我吃一点。”
禾月沉默不语,看着一道道精致的料理从后厨端上来,的确每个菜都是禾月爱吃的,可每道菜的精致昂贵程度也都是禾月没吃过的。
陈松端起一盘肉眼到自己面前,仔细的切成一小块一小块。
“为什么非要我来吃这顿饭?”
听到禾月的询问,陈松抬起头,烛光映照下他两眼水汽,眼周还是因为酒意染的绯色。
“因为今天我生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