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熊四海家二楼大阳台上,飞檐下的吊灯散发着柔和的奶白色灯光,月光中灯影里,几丛鲜花争奇斗艳,浓烈的花香扑鼻而来,若干果树佳果累累,馥厚芳香漫空弥漫,诱人垂涎欲滴。真是四季分明尽繁花,终年不断飘果香,此处羞论各仙居,最宜养生建寿康!
刘文达父女、周世雄父子、熊四海夫妇六人,正围坐在飞檐下打牌下棋的桌台四周,张永芳正在给大家冲茶。
熊四海机警地四面巡视一下,回来坐下道:“我们明天就去糖厂清理,把卫生搞个彻底。”
周大山自告奋勇:“搞好卫生后,我们自己粉刷装修一番。”
熊四海高瞻远瞩地吩咐道:“不,刘叔联系专业装修的来谈价,我们要做更重要的工作。”
刘文达点头道:“县城和附近几家装修的老板,我都打过交道。”
熊四海笑着道:“你多联系几家,把厂房宿舍办公室全部包出去,叫他们先自己报价报工期,让他们自相残杀压下价钱,既省钱又省时。”
刘文达脸上露出钦佩的神情,他兴奋地道:“贤侄经济头脑同样厉害,刘叔太佩服你了!”
熊四海摇头道:“这不过是经商的基本功而已。大山明天去县城找丝印和烫印器材店,没有去市里找;刘念熟悉电脑先买五台回来,另加传真机、电脑彩色打印兼扫描复印机,我们的种竹信息需要马上搜集,产品图案急需设计;我来联系电信局供电局和供水公司,周伯伯和妈先负责厨房一切事情。采购的东西能谈价的先让商家报价过来,不能谈就多看几家作出对照,确定买下后开正式打税发票,市商会会派专业会计来做账,大家明白了吗?”
几人齐声回答:“明白。”
萧从瑛愤愤地叫道:“我不明白!我在边上打凉山锣鼓,还是你准备白白养着我啊?”意思就是把她凉在一边了。
熊四海想了想,随口应付道:“你就留在厂里,该处理什么事情就处理一下,还有不少麻烦事呀!”
萧从瑛心里舒爽万分地暗笑:“老公真够意思,这是让我在厂里坐镇呢!”很显然是她想多了,她得意地回道:“好,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刘文达回道:“这竹器含义太广,四海贤侄到底生产哪些产品?”
熊四海:“暂时主要生产彩印彩编竹凉席。”
刘念解释道:“就是麻将大小的竹片编织起来的席子,四海哥热天睡的那种。”
刘文达:“我知道了!”
萧从瑛面露忧色:“这种产品积压太多,改革不好就完了。”
熊四海胸有成竹地介绍道:“简单俗气而产量又大的粗制滥造品,当然会积压很多,我有两条对策可以化腐朽为神奇:一是使用各种彩珠彩片和饰品,编织成各种花色图案;二是采用丝印、烫印、移印方法,印上各种具有东方艺术特色的彩色图案,如嫦娥奔月、哪吒闹海、二龙争珠、八仙过海、鸳鸯戏水、孔雀开屏等等,或者两种方法合二为一,这种鲜艳而又栩栩如生的艺术品,和别人生产的老白板相比,是不是有天壤之别呀?”
刘文达由衷地笑道:“不畅销都不可能。”
周世雄叫道:“这样好的东西,我也要享受一把!”
刘文达取笑道:“你给我找个周大嫂,我保证送你一张鸳鸯戏水!”
大家笑起来,周世雄老脸通红,熊四海和刘念情不自禁地四目相对,目光电光石火般交织在一起,所幸二人理智过人,迅速移开视线。
熊四海微笑道:“我早作过国际国内市场调查,我们这种档次的产品还没有,一定会供不应求。”
刘念微笑道:“爸别担心,他蓄谋已久。懂不懂这词语?”
刘文达抚须道:“你爸是文曲星和智多星下凡,能不懂吗?四海贤侄,机械厂在哪?”
熊四海:“不需去机械厂,湖东那边八九成新三成价的机器有大把。”
周世雄怀疑地:“我没做梦吧?八九成新三成价?”
“那边很多人前两年以为有暴利可图,都一轰而上建起雨后春笋般的加工厂,因为产品档次低,产量高,产品很快就码满仓库、堆断街道,基本上都处于瘫痪状态,有的因为贷款催促更是急得焦头烂额,所以许多人急需处理产品和设备,价格自然就烂下来了。”熊四海笑道,“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到时候你会看到的。”
纷繁复杂的准备工作就这样有条不紊地拉开了序幕。
傍晚,古井村张黑牛家门前。萧如山在门前站着张望,张黑牛拄着双拐,带着母亲和丈母娘回来。
张黑牛招呼道:“里长里面坐。”
“不用了,”萧如山打量着张黑牛怀疑地问道:“难道你还干活去了?”
白发苍苍的黑牛妈高兴地笑道:“他用伤脚帮忙站一下,好脚跳着走,也勉强能和我们一起干活了。”
萧如山激动地一把握住张黑牛:“太好了,你这样顽强,不愧是张大侠,祝贺你!”
张黑牛憨厚地笑道:“乡亲们都打了兴奋剂一样地干,形势逼人强啊,我家庭重担在肩,我必须挑起来。有熊总的工厂撑腰,我再也不担心什么了!”
萧如山点点头,指指一大半村庄变成的大面积光石坡:“我俩摆摆龙门阵,大婶们回去忙去吧。”
两位老亲家进屋去了,张黑牛和萧如山来到空旷光洁的光石坡上,并肩坐下来,好一派大地白茫茫真干净!两人耳朵里似乎出现一片喊爹叫娘、呼儿唤女的惨绝人寰的哭叫声。两人对视一眼,张黑牛意守丹田驱除杂念,全身放松下来,那些哭叫声便消逝了。
张黑牛:“支书全身放松分散开注意力,那些幻觉就没有了。”
萧支书叹息道:“这是冤魂的怨念啊,到过大年的时候,组织全村人好好地祭奠他们,等我们村有钱了,给他们立个碑,刻上他们所有人的名字,让后人永远记住这毁坏山林的沉痛教训。”
张黑牛点头道:“里长就是里长,居然看得这样长远,我们家瘫痪一个残废一个再跑一个,而且还捡一个,真是哭都哭不出来.比死了的更难熬!可见泥石流对我们的打击有多大。”
萧如山坦诚地悔恨道:“我要看得长远,也许就没有这次大滑坡了,不是四海开会解释,现在还蒙在鼓里,我们真是自寻死路都不知道。”
两个人聊一阵,张黑牛仍然心情沉重地说:“四海的计划是好,我也有大片荒坡,可是我穷得全身口袋一样重,哪有大把的钱交绿化押金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