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那么的不和谐。
后面是无人的村庄,早已成为山林的一部分,而面前是用草木搭成窝棚村落,聚集了一群以草木为衣的“野人”。
有的只是遮挡了隐私部位,而有的更是身无片叶,就那么赤裸着。
何安在看到这群人时,心中不禁一惊。
因为这些人跟他在老冯村看到的那个守村人一样,都是口歪眼斜,双目失焦,眼球分别看向不同的方向,鼻涕流进嘴里,又混合着口水从嘴角流出。
他们嘴里嘟囔着【起点】,口水混合着鼻涕被上下嘴唇拉丝。
【起点】两个字读出来,双唇本不会触碰,或许是方言,又或许其中又掺杂着别的什么内容,他们的双唇频繁开阖,就像……一群鱼。
很形象,他们微抬着头,嘴巴开阖诵读,就像一群浮在水面上呼吸的鱼。
“无法认知理解,他们共鸣了那所谓的神迹?”王明阳神情越发难看,他已经不敢说出那两个字。
二人有了对“起点”二字的认知,才能从那模糊的诵读吟唱理解到“起点”二字,可除此之外他们听不清,是单纯听不清?还是超出他们的认知与理解?
S级序号,代表了未知,可能是虚惊一场无害的它,也可能诡异神秘的祂。
“王……明……阳……”
忽然,在那嘈杂的低吟中,何安在与王明阳同时辨别出了一名字,二人都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彼此面面相觑,在交换过眼神后,方才确定,那不是幻听。
“王……明……阳……”
有人在喊王明阳的名字,且一声接着一声,一声盖过一声。
何安在缩了缩脖子,沉声道:“他们的眼睛扭七歪八的,虽然没有正面朝向这边,但肯定是看到我们了,其中就有认识您的。”
王明阳的神色变得沉重起来,在这里遇到相识的故人,不仅不是好事,相反还是一件绝对的噩耗。
在相关的记载中,没有一位邪教徒是能回头的。
“王……明……阳……”
那声音似有传染性,渐渐,那边所有人都开始诵读王明阳的名字,并且,他们缓缓转身,朝向了王明阳与何安在藏身的矮墙。
已经被发现了。“喊我王明阳,至少不是学院方的人。”王明阳决定不再躲藏,“比起咱俩无头苍蝇似的乱转,不如我去接触一下。你藏好,若是情况不对,你赶紧跑。”
王明阳走出矮墙,去直面那些人。
何安在一时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顺从王明阳,他连忙观测第四维度世界,从中寻找退路,然而他目前为止所对应的第四维度世界,是一片漆黑的。
‘糟了,是在那座科研中心的下层区。’
没有退路,只有绝路,漆黑一片的科研中心,是被【铁骑】隔绝封锁的下层核心区,这里有着未知的畸变种,就像那座宅院里的那滩肉,这里的只会比那滩肉给危险更恐怖。
跃迁跑路,只会比直面邪教徒更危险,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若无特殊情况,便一起面对;可若有危险,或者有无比关键重要、无论如何都要传递出去的信息,便绕过去,先去找wd09,再回来救尹专员。’
何安在是想与王明阳一起面对的,他固然在乎生死,但他的道德与信念不允许他随便丢下战友,独自一个人逃跑。
可消息的传递胜过一切,这才是他们的任务,所以他会尽量在确保信息能够传递出去后,与王明阳共进退。
王明阳靠近了那群人,他一手拿着砍刀,一手拿着枪。
枪在他手中变改变形态,由手枪变为冲锋枪,如果那群人全部扑上来,冲锋枪能够尽可能保证火力压制。
藏在矮墙后的何安在也切换冲锋枪形态,随时准备火力支援。
“王……明……阳……”
王明阳在那人群中搜索着,他们五官极度扭曲,虽然都还是正常的五官,也都还在原来的位置,可却因为双眼分别看向不同方向,导致他们看起来极为怪异。
这里有男有女,就算是曾经的熟人,也因为那怪异的眼睛而认不出来。
“王……所……长……你也来了……”
“老张?你是老张?”终于,王明阳在人群中间的位置,找到了疑似故人的人,“你不是被儿子接去城里享福了吗?怎么在这?”
那是一位苍老之人,六七十岁的样子,他面朝王明阳,微张着嘴巴,一颗眼球看天,一颗眼球看地,那邋遢的长发,显然已经在此不短的时间。
“苦……苦啊……”老张声音嘶哑,开始有泪水从眼眶中涌出,并沿着脸色的皱纹,与鼻涕一起融汇入口中,“好……苦啊……儿子……苦……”
老张是和光乡的一名环卫工,不论寒暑,清扫着派出所前面那一片街区,跟王明阳相熟,三年前他与王明阳告了别,说是要被儿子接去城里享福了。
而他也确实是被儿子接去城里了,只不过,他在那边过得……不好。
“王所长……就连你……也过得不好吗……”
老张有孝顺的儿子与儿媳,还有孙子与孙女,本该颐养天年,怡享天伦之乐,却出现在这深山里,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老张的儿子很有出息,当年考上了名牌大学,因为家里穷,老张砸锅卖铁,问乡邻借,都没凑齐学费,是当时的和光乡常驻专员,上一任派出所所长补齐了老张儿子所缺的学费。
那一段日子,老张过得苦,心里却高兴着,乡邻与老所长都帮衬着
为此老张一直感激着,即便老所长已经不在这里,他也不论寒暑,清扫着派出所前面的那片街区。
老张的儿子很孝顺,成家立业后,多次想接老张去城里住,可老张始终念着乡邻还有老所长的情。
后来老张身体每况愈下,直到三年前,他扫不动了,便与乡邻与王明阳告了别,之后就被儿子接去了城里。
他本以为此后便享清福了,可没想到,竟然是人到末了,绝望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