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瑞的将士各个都十分繁忙。
安置百姓,监管战俘,还要扫平嘉裕城中潜藏的危险。
好在,阚锐锋在这些事上处理得雷厉风行、滴水不漏,将城中的事情安排妥当之后,才率先带人前往了北铭宫中,给明泽帝留下了足够的空间,去处理小家伙突然赶来的事。
近几年征战的频率实在太高,各级将领处理起来各种事项都很是得心应手,江宴川……
江宴川很是神奇的,在这种情况之中,闲了下来。
他手里紧紧牵着小家伙,小家伙手里紧紧牵着另一个小家伙,在分外纷乱嘈杂背景音中,缓缓朝着北铭皇宫的方向走。
小家伙莫名喜欢这个刚认识的,甚至只互通了姓名的新朋友,一路上都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你忍一忍,等咱们回了大瑞,澄澄的父皇就不能天天看着咱们了,到时候咱们就会有更多的小点心吃了。”
江宴川倏地从繁杂的思绪中回神:“???”
关执礼十分克制的,没有抬头去看明泽帝的表情。
这种事情,真的可以当着你父皇的面说吗?!
“虽然你只选了七十八颗糖果,但回程的路途也就只有四十多天,你一天只吃两颗糖果的话,还是可以度过这二十几天的。”
关执礼:“……”
饶是他再谨小慎微,这个时候,也不免侧过头,快速瞥了小家伙一眼。
这父女二人的计算方法,还当真是一脉相承的可怕。
他什么也没说,低头跟着两人往前走。
关执礼很有自知之明。
他不过是北铭宫中最不受宠的皇子,是他父皇逃跑时留下的弃子,先前那样的情况之下,若不是因为这个小家伙莫名其妙的跑了过来,对着他释放善意,他甚至都不一定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他如今的身份尴尬又无用。
无用到就连回到北铭宫中,他甚至都不能为这两个人指明方向。
关执礼的头垂得很低,连声音都不住颤抖:“我、我没去过我父皇的寝宫……”
感觉到两人投过来的诧异目光,关执礼的脚趾都用力绷紧了:“真的!我之前——”
他之前的地位太过低微,连在自己的屋子里都时常被宫人欺负,他平日里根本就不敢出门,只在一些无法逃过的重要场合,会换上一套像样的衣衫,被领着去参加宴会。
“啪——”的一下,他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一只肉乎乎的小手拍了一下。
“那边是什么地方?!”身前传来小家伙惊奇的声音,“有秋千耶!”
关执礼顺着小家伙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那边不知道是谁的宫殿,不算大,也不算华贵,院子里面有也仅有那么一样供小孩子玩的玩意,看起来还有几分破旧,至少以他的眼光来看,不会是这样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家伙会喜欢的。
他听见明泽帝叹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无奈又宠溺:“只能玩一会儿。”
“好哦——”
关执礼的视线突然变得很是模糊,几乎就要看不清脚下的路。
……
江映澄在大瑞的宫中横行惯了,隔三差五就要跑到喜欢的姨姨们的殿里串门,那些姨姨们殿里的玩具五花八门的,且每个殿里都会有造型不尽相同的秋千,她早就玩腻了。
尽管如此,她还是一脸开心地认认真真荡了许久,又礼尚往来地强硬将别扭的新朋友也推了上去。
这处院子里就只有这么一个秋千,他们便也没有待上太久。
出去之后,江宴川随手招来了一个暗卫,引着他们走到了北铭王的寝宫之中。
路上,江映澄一直克制地没有四处打量。
她还记得她们此次是打到了别人的家里,还要残忍地带上别人家的孩子到处参观,若是此时再表现得很是开心,那样也……
太不地道。
可她又不敢放开这位新朋友的手。
她可精呢。
执礼哥哥是被北铭王留在这里吸引火力的孩子,所有人都知道,被架在这个位置上的人会遭受什么,即便是她的美人父皇,她也不敢保证,一定不会对这个可怜的哥哥严厉逼供,好让他说出这皇宫之中的秘密。
可这个倒了大霉的执礼哥哥,又当真什么都不知道……
虽然这种话若是真的说出来,连她也不是十分相信就是了。
【嗨呀……】
江映澄有点后悔:【澄澄出发之前,应该准备得更充分一点的!】
别的不说,就是这皇宫之中有几处暗道,里面有没有机关,有没有宝贝,有没有什么能对她美人父皇派上用场的东西……若是这些她都能提前写在纸条上面,眼下也不必如此被动了!
江映澄心下懊恼,将气都撒在了路过的石子上面,恶狠狠地踢了一脚。
江宴川垂下双眸,眼神不动声色地在小家伙的脸上转过一圈,又落在被北铭王抛下的这个皇子身上。
他不知道小家伙为何会对这个皇子表现得如此亲昵,只是,也没有出声制止。
他总能得到答案的。
【统哥统哥,澄澄刚刚那样做,应该不会让执礼哥哥太过难堪叭?】
江映澄穿到这里之后,遇上的每一个人都很是友善,她几乎都不用做些什么,对方就会一脸慈爱地凑上前来,给糖果给点心给小饼干……
她很少碰到执礼哥哥这样复杂的情况,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江宴川霎时间便抓住了重点——糖果点心小饼干。
他就说,他后来明明已经在严格控制小家伙摄入甜点的数量,却没有遭到小家伙的强烈反对。
原来症结在这里。
正思忖着,小家伙突然又有了新的动作。
对面的“统哥”不知道跟她说了什么,小家伙突然重重地叹了口气。
“唉——”
【虽然执礼哥哥是北铭的皇子,可他又不是那个坏蛋北铭王亲生的,他又有什么错呢?!】
当年,余答应也不过是想母凭子贵,恰巧在生产的前几日,她的娘家在路上捡了个别人遗弃的娃娃,便想尽办法带到了宫中,做那个特殊情况下的备用选项……
他也不一定愿意过这样的生活的。
可这层身份,江映澄又不能说。
【唉——他怎么就会是信王叔叔的孩子呢……】
江宴川的眼神一瞬间就变得极为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