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映澄探头看了看她锦书弟弟的状态。
双眸紧闭,呼吸绵长,是睡熟了的模样。
视线偏移,落在门口的俞伯伯和巫伯伯身上。
那两人正坐在桌边,各自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眼睡了过去。
她快速翻身下地,穿好小鞋子,蹑手蹑脚朝着两个伯伯的方向走了过去,而后……
一声不吭地撒了一整包药粉!
【这、这样就可以了叭?】她憋着呼吸,在心底小声跟007做着确认。
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忙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哒哒哒”的声音越走越远,渐渐淹没在营地混乱的声响之间。
俞行勉和巫乐咏睁开眼,一个闪身就窜到了营帐之外,手上动作飞快地掸掉身上的药粉,再身形如电地转移到下一个地方。
等到身上的药粉清理得差不多了,两人才狠狠喘了一口粗气:“呼——”
总算可以呼吸了。
还不等呼吸变得平稳,巫乐咏就一脸担忧地转过头,看向小家伙离开的方向:“了尘他们……应该是跟上去了吧……”
“放心吧,”俞行勉道,“了尘新找来的那三个,可各个都是旧时江湖中人的噩梦。”
几个“噩梦”缩在枝繁叶茂的古木之上,双眸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随着小家伙的身影不停移动。
“消息到底准不准?”司明用气声问身后的了尘,“怎么还没看见有人偷偷跑出去?”
了尘也有些拿不准:“董将军是这样说的,应该不会有假……”
不久之前,董康盛亲自走到小家伙所在的营帐,将他叫了出去,说他们的目标人物应是正在观察小家伙的动静,想要以此判断消息的真假。
明泽帝一出事,小家伙就会想尽办法跑出去的事情已经深入人心,众人也没能料到这种情况。
整个计划的成败在此一举,一群急得满嘴起泡的大人才最终决定,不再在营地中限制小家伙的行动,只要求了尘几人暗中保护,务必不能让小家伙受一丁点伤。
这才有了如今的一幕。
可小家伙眼看就快要走出营地了,也不见黑暗之中的那人有什么动作,一行人心里都十分没底。
“要是他还不行动,不如我们——”还是先把小家伙带回去,再想点别的办法吧?
话还没等说完,就突然被旁边的人打断:“来了!”
两人连忙息声,凝神看了过去。
夜色中,有一道鬼祟的人影不断窜过营地中错乱的人群,朝着小家伙离开的方向,鬼鬼祟祟地跟了上去,又在亲眼确定了小家伙走出了营地之后,转身沿着另一条隐蔽的小路,摸黑窜向了丛林之中。
有两道黑影无声跟了上去。
“快快快!”
那边接下来就不归他们负责了,倒是小家伙这边,可眼看着身影越缩越小了!
四道身影从相隔不远的两棵树上窜出,朝着小家伙离开的方向狂奔而去,速度快得只留下了几道虚影。
【嘿咻!】
江映澄从半人高的一棵小树上跳了下去,捂住嘴,没敢发出一点声音。
【巡、巡逻的伯伯走远了吗?】
她小心翼翼往前走,听到动静后又猛地窜到一棵树后观察情况,并跟007继续念叨:【统哥你怎么不说话啦?】
自她爬到树上躲避巡查的那一刻起,007就像是突然下线了一般,再没发出过一点声响。
【统哥你该不会是反悔了叭?!】
江映澄呼吸一滞,慌乱地试图跟它讲道理:【我们都是成熟的系统了,可不能做这么不道德的事奥!】
要、要是007不给她提供路线图的话,她可是没有办法凭自己找到她的美人父皇的!
半晌,007的声音终于响起,无机制的电子音中,甚至还能听出几分艰涩。
【……情况好像不太对。】
【怎么不对啦?】
【你父皇——】007的声音停顿了一瞬。
江映澄连忙追问:【我父皇?】
007还想往下说,雷达扫到周围的情况后,彻底选择了装死下线。
【歪?统哥你还在吗?还在吗还在——】
咦?
江映澄蓦然停下对007的絮叨,眼前的景色在她惊诧的目光中一点点变高。
有人从身后将她提了起来。
江映澄下意识就伸手在胸前的小包袱里掏了掏,小肉手紧紧攥住了一个暗器盒子,心里的慌乱稍稍平稳了几分。
【澄、澄澄是父皇最喜欢的崽崽,澄澄不能哭!】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心里打定主意,等一会儿身后的人将她翻过面儿来,她就猛地按下暗器的机关,让他知道知道她的厉害!
身后的人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冷冷地嗤笑了一声。
半空中的团子肉眼可见地僵了一下。
呜呜呜——
还是好可怕呀——
身后的人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人的情况如何了?”江宴川终于将拎在半空的小家伙拢进了怀里,头也不回地开口。
已经悄无声息落在两人身后的了尘应道:“回陛下,那人朝着另外的方向离开了营地,胥大人已经带人跟上去了。”
江宴川的视线一直落在小家伙的身上,眼睁睁看着对方表情呆愣地抬起头看他,又眼睁睁看着那双小肉手慌乱地将暗器盒子藏好,而后,挥手命身后一整排的手下都退离了此地。
他空出一只手,在小家伙圆嘟嘟的小脸上掐了一下:“又不听话?”
之前在去寻“小桃源”的那一次,他很是感动,却也顺势对小家伙约法三章,万不可以再在类似的情况下,不管不顾地跑出来。
小家伙虽然很不情愿,到底还是在他担忧的目光中,犹犹豫豫地应了下来。
这才过了几天,就打破了他们之间的约定。
江宴川的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决定今日一定要给小家伙一个教训,让她切记下次不可再犯。
“现在知道怕了?”
怀中的小家伙半晌都没有动作,身体僵硬得仿佛寺庙门口的石狮。
“晚了,”他面无表情道,“父皇今日就要——”
严厉的话音倏而一顿,剩下的说辞悉数被他吞了回去。
江宴川的喉咙滚动几下,眸光在不远处营地火光的映照下明灭闪烁。
也跟着再没了动作。
他怀中的小家伙在愣愣看了他半晌后,眼泪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
江宴川就再也没有办法说出责备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