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斯南的脸上扯出一抹要笑不笑的诡异表情,双唇嗫嚅半晌,瞧着像是咽下了一万句吐槽褚嘉许的脏话。
褚嘉许状若未觉,疑惑回头:“这位先生,可是与我们的应导游认识?”
温如新的眼神在一行人的身上细细扫过一圈,见这群人的衣着打扮简单却用料极佳,心里给众人贴上了个“有钱人”的标签,终于露出了今日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来。
他点了点头,笑道:“小子无状,没有给诸位添麻烦吧?”
他笑,褚嘉许也笑。
一个笑得老谋深算,一个笑得意味深长。
谁笑得都不像是什么好人。
褚嘉许回头瞥了应斯南一眼,刚欲开口——
一道奶呼呼的声音就抢在他之前开了口:“应伯伯方才哭唔唔唔——”
磨磨蹭蹭往温如新跟前走的应斯南在小家伙开口前就心道不妙,当即就一个箭步飞扑上前,也顾不得她爹爹冰冷的视线,直接就一把捂住了小家伙的双唇!
而后,背过身,小小声商量道:“祖宗,有什么要求您尽管提,只要您等会儿千万别说多余的话!”
江映澄漆黑的双眸定定注视了应斯南半晌,随后,径直抬起了手臂,在对方的面前比划了个“拉钩”的手势。
应斯南如释重负,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后,连忙将手搭了上去:“说好了!”
眼神里带着纯然的庆幸,全然不知道自己即将踏上怎样的贼船。
其后,应斯南潇洒转身,毅然奔向了属于他的战场!
“温叔,您怎么也来了?”应斯南边走边说,途中,还眼神疑惑地看了闹事的朱刚一眼,“斯南才刚到就看见此处围了一群人,没想到温叔竟然也在其中。”
他在温如新身前几步之遥的地方站定,似是当真不知方才发生了何事:“发生什么事了?”
温如新老怀甚慰地看了这个接到“大单”的应斯南一眼:“无事,只是——”
“他们说这里的宝贝是赝品!”人群之中,小家伙稚嫩的声音怯生生道。
应斯南诧异回头,眼神里的震惊几乎就要凝成实质:“怎么会?!”
“这位兄台,咱们说话做事要讲求证据,你说这个是赝品,那你——”应斯南直直看向方才闹事的人,似乎全然忘了自己之前才亲手挖出了好几个赝品的事,“是见过真的?”
朱刚脸上气愤的表情一滞,视线缓缓下移,落在已经碎成了一地残渣的瓷器之上。
他从墓里挖出这件真品时,曾找人鉴证过,那是前朝王爷生前最为喜爱的珍藏,无数前朝高官都曾经在王府之中见过不说,就连民间也曾有人将那瓷器绘制成画,以供观赏。
他最初也只是想要发几句牢骚,若不是这个脑子有毛病的人出来掺和,他早就带人离开了。
如今对方人多势众,他也不想横生枝节。
朱刚布满横肉的脸上扯出一道怪异的笑来:“小兄弟说笑了,都是误会。”
应斯南含笑点头:“如此……”
想要息事宁人顺道送客的声音蓦然被再次出现的童声打断:“因为误会就扯别人的衣领,伯伯好没有礼貌奥——”
朱刚向身后收脚的动作一顿。
应斯南脸上虚假客套的表情一滞。
就连温如新都诧异回头,瞥了一眼方才没能注意到的小家伙。
这一刻,都不想将事情闹大的几人,心里想的竟然都是——
快别说了,让他们走吧!
众目睽睽之下,小家伙伸手在空中做了个拖拽的动作,还上限颠了两下:“伯伯方才就是这么拽的呢!”
“好过分的!”小家伙脆生生道。
朱刚:他什么时候颠那两下了?!
温如新:他什么时候被颠过那两下了?!
一心想要开脱和一生对身材有执念的两人异口同声:“没有!”
超大声!
【超凶!】
没茬硬找的作态让群臣都有些不忍直视。
然而,只想找个契机让她的美人父皇将盗墓贼抓起来的江映澄,已经放弃了她的面子问题,小嘴一瘪,眼底快速积聚出一层红晕。
片刻后,眼泪便“啪嗒啪嗒”掉了下来,回身告状:“爹爹,他凶澄澄!”
心声里在止不住地尖叫:【抓起来!抓起来!!通通抓起来!!!】
这群人可是好过分的盗墓贼!抓他!!
江宴川:“……”
朱刚:“……”
温如新:“……”
“不、不是,”温如新一生神挡杀神,吼过无数人,却对这样大的孩子没有半点办法,“伯伯不是吼你……”
朱刚眼神复杂地看了小家伙半晌,“夜止小儿啼哭”的凶名进一步升级,这一刻,他简直比已经哭了的小团子还要委屈。
“嗯,”江宴川唇角带笑,轻声哄道,“爹爹给你出气。”
【耶!!】
抽抽搭搭的声音从他怀里传出,极其微弱:“那、那最好能抓起来!”
她都想好啦。
这群人虽然坏,但还算有些本事,等以后再找到古墓的消息,就让他们进去把宝贝带出来,然后不给他们钱钱!
然后,然后还可以让他们深入盗墓者内部,牵出更多的同行,一起给她的美人父皇打白工!
江宴川:“……嗯。”
朱刚忿忿在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转身就带着同行之人火速离开。
江宴川瞥了陆遥一眼,后者就心领神会地悄悄从人群中退了出去。
温如新因那一群盗墓贼生了一肚子火,偏偏还有火不能发,已然忍到了极致。
众人眼睁睁看着应斯南苦兮兮地上前,被对方又扭耳朵又拍后背地“关照”了半晌,而后又眼睁睁地看着他哭丧着脸走了回来。
他整个人都因为疼痛而小小声地嘶着气,一脸怨念地站到方才出声喊他的褚嘉许面前:“温叔还有事要忙,让我帮忙跟诸位道个谢。”
说完,他后退一步,规规矩矩地行了个揖礼。
方才众人虽没多说什么,但那群盗墓贼到底是因为见他们人数实在过多,才心生惧意,最终溜走的。
他们无心插柳,乘荫者却不能无动于衷。
群臣互相对视一眼,谁都没有吭声。
心里的想法都是——
你高兴得太早了。
小家伙的“拉钩”,那是能随便应下的吗?
江映澄:“嘻嘻——”
应斯南:“……”
不对劲。
这没由来的心慌很是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