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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梦棣连忙问道:“是刻着黑鹤的那一支?”

落尘姑娘应道:“是。”

“在宫里之时郭健便提起过这一支奇特的物件,我也曾问过他,想来他说这些是因为我对这件东西的好奇之心。”

“已确定是蒋侍郎之物了。”

刘梦棣马上问道:“是如何认定的?”

“前礼部侍郎裴续,就是叛逃去了蒙国的那一位,他曾在内务府造办处任过职。因太后娘娘生活简朴,曾与造办处下懿旨,说是供给她的日常物件不得使用金料,让内务府用藤料做簪子。裴续不敢真用藤料,于是用一些古藤料做了一批簪子出来。形如墨玉,极为好看。”

造办处的郎中可不是只管造东西,他负责的最主要的工作其实是考证礼制。

宫里什么东西做成什么样子都是要合乎礼法的,不是可以随便造。

所以汉国造办处郎中大多是读书人出身,这位裴续即是如此。

也正是因为裴续大学士一般的学识,最后才入了礼部,做了礼部侍郎。

簪钗之类并不是只有汉人才用,游牧其实也是用的。

蒙人姑娘在十四、五岁的时候会开始佩戴一种大簪,以示自己成年,可以结婚了。

在结婚之时,聘礼里也一定是要有数支金银簪钗类的首饰。

史太后其实是蒙人,对古藤钗好似有不一样的偏好。

但宫里的妃子哪里会喜欢这种东西,多是喜欢金银制品。

所以内务府造办处做了那一批藤簪出来以后就剩下了许多。

本着不浪费的原则,皇帝刘泷曾有一段时间便是用这些藤簪赏赐身边臣子的。

这些藤簪原本就是给太后做的,所以每一件都不可能会一样,要不然就显得太单调了。

且刘泷每赏出一件,内务府里都会有所记录。

宫里出了一具无名尸体,查这件藤簪的来历以肯定身份并不是什么新鲜事,更不是难事。

刘梦棣听到这里,苦笑了一声说道:“果然还是牵扯上了蒋宗宪呀!”

落尘姑娘问道:“爷,这会是栽赃吗?”

刘梦棣摇头说道:“这怎么与你说呢。东西一定是蒋宗宪送的,那女尸也一定与蒋宗宪有关。但人却不会是他杀的,说是栽赃……也算是吧。”

刘梦棣正与落尘姑娘说着话,门外传来了几声极为轻的敲门声。

那落尘姑娘为刘梦棣系好腰带,便走到了房门前。

她与门外的人说了几句话之后便走了回来。

刘梦棣说道:“中午不必等爷我回来吃饭了,爷与太子约好了见面,你在家里好好守着就行。”

落尘姑娘言道:“爷,荷姑娘出现了!”

“哦?”刘梦棣看着落尘姑娘问道:“在哪?”

“藏春院外,正在叫卖自己呢。”

“卖自己?卖身葬父么这是?”

落尘姑娘应道:“说是自己的弟弟病重,需要钱医治。”

刘梦棣呵呵笑了起来:“呵!藏春院,夏无踪呀夏无踪,我是真没想到你会让荷儿来找我!看来今天夜里爷我是回不来了!”

“阿?”落尘姑娘惊了一下。

“你别担心,不会出什么事情的,爷我已有胜算了。”刘梦棣连忙岔开话题问道,“梅儿最近心情如何?”

“爷,您昨天夜里就没怎么睡,如何却倒还关心起别人来了……”

“梅儿是自己人,可是什么别人。她最近怎么了?“

“应该好些了吧。”

“嗯?我让你没事的时候就陪着她说话,你没去陪她么?”

“不是奴婢不去陪,而是她不让奴婢相陪,且她现在也不在庄中。”

刘梦棣疑问道:“出门了?她能去哪?”

“去了豫王府。皇上不是将豫王府赏给了您么,她就带着人过去收拾东西去了。已收拾了有两三天了。”

“原来如此!真是个聪明伶俐的好姑娘呀。若是让她去收拾爷我的王府,最后修缮下来怕是五百两都花不到。你帮我转诉她,该换新的就换新的,别老想着给爷我省钱。”

“是。”

“乖乖等爷我回来。”

刘梦棣在落尘姑娘的唇上轻轻地碰了一下,便出了寝室之外。

………………………………

藏春楼大门外,里三层外三层地被人包围了个严严实实。

因为是在大白天,藏春楼还没开始营业,所以藏春楼里的护院并不关心外面发生了什么。

只要自己傍晚开业前那里没有人闹事就成了,绝不会去理会是有人在那里卖身葬父还是在外面练摊。

不主动找事,自然也是刘梦棣给藏春楼护院的最高指示。

刘梦棣来到藏春楼外,看到那聚集的人堆心里早就有了准备。

他往人群里挤了进去,一眼就看见了夏采荷楚楚可怜地跪在道边,头上还插着几棵稻草。

她越是这般神态,那些路人的眼神就越发地奸佞起来,个个露着一副奸笑。

不为别的,就因为夏采荷的那神姿让人又爱又怜,实在是太美,太撩人了。

此时在夏采荷的身前还蹲着一位穿着有些华丽的男子,看样子像是什么世家子弟。

那男子用手轻轻地托了一下夏采荷的下巴,将夏采荷的头给抬了起来。

他侧着头好生地打量了一下夏采荷,用贪婪的口吻说道:“小娘子,说个价吧!”

夏采荷不敢去看对方,将视线移到一边,这才说道:“你非是有心买我,乃是为调戏,还请走开些。”

那男子笑道:“我有的是银子,只要你将我伺候好了,我甚至会纳你为妾,到那时你便吃喝不愁了呢。”

从人群里挤进来的刘梦棣刚好看到了这一幕,也听到了男人与夏采荷的对话。

但刘梦棣却没有马上向前制止,因为他们那男人的背影身形有些熟悉,于是便止步不前,认真地看着。

那男人其实不是别人,正是从洛阳来的薛珙薛瑞度。

薛珙正调戏着夏采荷,那夏采荷十分不甘心,她将头偏转向一边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刘梦棣。

正如刘梦棣之前预料的那样,这一定是夏无踪的安排,要不然夏采荷不至于会到藏春院门前来“卖身救弟”。

那夏采荷一看到刘梦棣,神情突然就紧张了起来,两只瞳孔也微微有了些变化。

正当夏采荷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从人群里传出了个义正辞严的声音:“薛家公子,你还有银子来买这小娘子吗?你的亏空可都补上了?”

那薛珙听到这话,脸色大变,从地上站了起来,向着声音的来处看了过去。

说话之人却不是刘梦棣,而是一位身穿着华服的少年英才。

那人相貌极为英俊,且身怀世家之气,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颇有些气质的随从跟班。

一个是作学子打扮,一个作护卫武人打扮。

那英才不是别人,正是化名为张再续的齐国七皇子张承。

他身后跟着的二人一位是潭寒先生的另一位弟子,也是张承的亲信高诗坡。

而那位武人即是人称九节鞭的姜恪远。

见得有人站出来为了一卖身的女子争风吃醋,围观的人一下子又来了兴趣,纷纷往前再次挤来。

原本已经挤到第一排的刘梦棣却又被人给挤到了后一排去。

那夏采荷以为刘梦棣要走,心差点就跳了起来。

她向着刘梦棣看去之时,张承便也向着薛珙走了过来。

那薛珙冷哼一声说道:“如何是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那张承笑道:“当然是来玩的了,我一齐国人,不来玩还能来做什么?”

从二人的对话来看他们之前应该是在哪里见过,而且还相互得不服气。

薛珙言道:“你看着就像是来探查我汉国虚实的细作!依我看,上一次你去找韦财神怕也不怀好意,要不然他不会让你空等他那么久。”

“那是韦老爷子人老了,腿脚有些不便,所以才来得晚了一些。你没看到他接待我与接待你的方式是不一样的么?说句不好听他,他对你身边的这位姓高文人的待遇可都比你好呀!”

刘梦棣一耳朵就听明白了二人的对话。

他们应该是去找韦财神之时不期而遇了。

所谓韦财神,其实是汉国人给京兆韦氏家主韦煜起的一个绰号。

韦氏经营着经纬票号,乃是大汉国第一富豪,而韦煜即是经纬票号的大东家兼总掌柜。

这个韦财神的称号不算是抬高韦煜,即使是刘梦棣也无法与他去比财富,甚至也得用他的经纬票号进行交易。

所谓富比陶卫、富可敌国,也不过如此了。

只是韦煜年纪有些大,管理经纬票号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

薛珙因为盐引之事而产生了数万两的亏空。

他此时一心只想着快点将那亏空给补上,要不然真就会大事。

他之前是从柳子贡与薛玥薛采臣那里借的银子,因为亏空不想被这二人知道晓,所以也不敢去找他们再借,便去找了之前拒绝过他的韦煜。

韦煜当时并没有拒而不见,谁让薛珙是前首辅薛错的唯一后人,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但他在与薛珙见面之时只是一味地寒暄,或是问一些洛阳的风土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