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补白叔达之位的就得是陇王党,而补何溯之之位的也得是太子党一方的才可以。
所以刘梦棣这才提醒刘泷,喻匡洪再不让人喜欢,那都是一个忠臣,且还是不受贿赂、能秉公执权的能吏!
刘泷的话一说完就看向了秦谦,并问道:“秦相,你觉得呢?”
秦谦言道:“五品以前皆需皇上圣决,臣不敢诽议。”
秦谦这话就是摆明了在说吏部侍郎的位置我不去争了,给陇王党算了。
刘泷听了以后十分满意,于是轻咳了一下说道:“那便是他了吧!呀,贵事易忘,刚刚言到户部侍郎之人选……便用孟传臣吧,卢相可有异议?”
卢检应道:“臣无话。”
见得事态得到了控制,刘泷这才十分满意地说道:“那便这般定下了,卓爱卿,你可还有奏疏上呈?”
卓不凡捅了这么大的一个篓子出来,现在想的是如何在太子党里自保,已不再作他想,所以便只得应道:“臣无奏矣。”
刘泷又道:“还请退到一边,继续朝会吧。”
“遵旨!”
此时众官吏又纷纷退回到了队列之中。
这一场神仙架可以说是自之前太子党开始弹劾李荛而起,到太子党的文延贞冤死狱中而后引发洛王之事为高峰,最后以李氏数人于盐道出事为结束。
说到底,还是陇王党吃了不大小小的亏,太子党其实也没占得太多便宜,最大的胜利者则是周元甲。
在朝廷里当官讲究的是资历。
喻匡洪在吏部原本就是侍郎,他重回吏部以后,因为年长于魏景略,又是魏景略的吏部前辈,所以即使裴绰至仕,按资历也是由喻匡洪来做尚书。
而在户部,李荛的资历可比孟传臣深多了。
李荛从工部转到户部的时候孟传臣才刚刚入仕,虽然孟传臣从主事做到了郎中,现在又被升为侍郎,提拔速度不可谓不快,但褚文儒若是致仕,下一任尚书也应该是李荛的!
陇王党的亏吃在了当下,但再过几年,想来是能回过气来的。
只是朝堂之上常有变数,将来之事谁又能说得清呢。
因为这一场纷闹,太子党与陇王党都得回去定个新的计划出来好应对五爷党的崛起。
所以他们此时皆不再争斗,使得今日的朝会显得格外地安静。
见得众人都不说话了,那刘梦棣却是怀着忐忑的心突然从队列里走了出来说道:“儿臣有本要奏”
刘泷一愣,呵呵笑道:“真是奇了?你也有本要奏?从不见你对朝政如此关心呀?可别是拿那等问安奏疏来与朕玩笑吧?”
刘梦棣认真地答道:“乃是正务!”
刘泷好奇地问道:“哦?即是如此,为何不投通政司?”
刘梦棣应道:“怕有司私扣,使父皇不见此疏而不敢投递!”
“齐王不得玩笑,内阁不至于此!即是有事那便言来吧。”
“儿臣请朝廷抚恤前长安知府程古贤,愿追其为朝请大夫,赐官衣乌冠入殓而葬。”
这要是别的臣子上这道奏疏,一定先是“盖闻”什么什么,然后又程古贤如何如何,四个字四个字地吞一堆话以后才切入正题,让刘泷加追。
但刘梦棣却没有对程古贤一阵夸耀,而是开门见山地说了出来。
一般人会觉得刘梦棣不通文墨,不懂朝廷的制度,但刘梦棣自己心里清楚,程古贤是夸赞不得的。
刘梦棣刚刚那一副认真的样子原本令刘泷有些发笑。
但此时刘泷却有些笑不出来了。
程古贤当初可是要刺杀皇帝刘泷的。
刘泷是因为自觉得当初不该强抢其未婚妻,也对没能好好保护林皇后以至于其病亡而内疚,更是觉得程古贤的悲剧是因自己而起,所以他并没有太怪程古贤。
就这等刺王杀驾的罪名,别说是下葬了,没将其鞭尸剁酱、诛灭九族那都是刘泷宽宏大量了。
但此时刘梦棣却是想要求程古贤以官衣入葬,着实让刘泷心中有些抵触。
皇帝刘泷可以说是已经仁至义尽了,一般人也绝不会有许可。
刘泷板着脸问道:“可有因由?”
刘梦棣答道:“为洛王捐躯者,当以厚葬。如此可彰显群父恩德,叫仕人德服于,尽臣子之忠,竭己之瘁。”
程古贤怎么死的刘泷最是清楚,所谓为洛王捐躯不过是一个不令程古贤名声扫地的借口罢了。
刘泷不高兴地问道:“可还有他因?”
刘梦棣没有犹豫地应道:“并无他因。”
刘泷知道刘梦棣一直就是个滑头,他更知道刘梦棣若是没事,是绝不会来触自己的霉头的。
他眉头微皱,看向了队列里的蒋宗宪。
那蒋宗宪心中会意,从班列中走出两步出来,言道:“皇上,臣有一市井之闻,不知当说不当说。”
蒋宗宪是个密探头子,街面上的事情自然是逃不过他的耳目。
他这哪里是在问当说不当说,而是想告诉皇帝刘梦棣为何要这么做。
刘泷言道:“你且先言事由。”
蒋宗宪答道:“程知府为官清廉,家无余财,因住宅狭小而使得家中无法操办丧事,故而……故而将灵堂摆在了西市一书铺里。”
刘泷是何等人,他一听就听明白了!
因为程古贤身上的致命伤使得官府不敢将尸身还给程古贤养父,但朝廷这里却又说是救火而亡,使得程古贤养父来讨要。
朝廷后来是将尸身还回去,且让程古程养父不要声张其事,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那程古贤是死于非命的。
程古贤的养父哪里知道洛王府里发生的事情,更不知道这是皇帝开了恩,没把他给牵连进来一并杀了。
他只知道朝廷不让自己对外说去,但他怀着一口怨气,于是便用自己的方式向朝廷示威。
以至于程古贤在洛王之事发生以后都没有下葬,
这要是按刘泷以前的脾气,一定是让缉校司先盯着,若是程古贤的养父有所异动,便马上进行处置。
而且等程古贤养父丧事办完,事情消停下来以后,一定会让蒋宗宪弄场意外将其弄死算了。
刘梦棣突然出来说了这话,让但刘泷觉得刘梦棣的意见是为程古贤弄个较好的丧事,该给的都给,以德服人,不叫程古贤的亲眷再起什么歪心思才好。
刘泷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下站的刘梦棣,松了口气说道:“准齐王奏!此事速办!”
“且忙!”
班列里传出一个洪亮的声音出来。
那右都御史卓不凡又从班列里站了起来。
这一幕又让许多臣工有些看不明白了。
若是说程古贤在为官之时最大的阻碍、困扰或是麻烦,那一定就是刘梦棣。
谁让刘梦棣是长安城地面上最大的祸害呢。
众人皆知刘梦棣平日里对程古贤就没少欺凌,现在程古贤死了,且他在官道上也没有什么朋友,以至于死后就没人再提起这个人来。
倒是一直欺负程古贤的刘梦棣出来要为其厚葬,这如何能不让人感到意外!
那卓不凡站出来说道:“皇上不可!传闻原吏部侍郎白叔达收取程古贤之贿银而使其有长安知县之职,待此事查实,再当厚赏他物亦是不迟!此时却赏,将来查出实情,怕是……怕是朝廷脸面不在。”
刘梦棣喝道:“卓不凡!平日里爷不与你计较也就算了,你可别自己找倒霉!就算程古贤的官是买的那又如何?他在任上贪过一两银子?还是断错了一桩冤案?他可不似你们这些朝臣,高高在上,视百姓如草芥,百姓之性命在你们的公文账册上只不过一个名字、是一个数字而已!他程古贤却是实实在在地为百姓做了不少的好事实事呀!”
卓不凡被刘梦棣堵了一句,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虽然卓不凡也是为民办事的好官,为此不惜得罪自己人,但程古贤单从政绩上看,也的确是有资格被恩典厚葬的。
刘梦棣接着说道:“他的灵堂现在可就摆在西市最繁华之处,亦有不少百姓前去祭奠上香。百姓如此爱戴而丧事却办得那般寒酸,倒叫他们如何看待父皇?照我说,当让宗人府差役前去保护灵堂,另设祀位让百姓祭奠!只有这般才能叫那列国知我大汉国贤德昭昭,叫天下人同心而归!”
刘泷心里原本是不乐意的,但听到刘梦棣最后一句话,马上说道:“此事不必再议,准齐王所奏,令其官衣乌冠入葬!太子!”
“儿臣在!”
太子刘梦权又从太子位上站了起来,侧过身去向刘泷恭了一恭。
刘泷言道:“命你带领兵部缉校司衙役八人前去保卫其灵守,且领太常寺有司另设一祀,好叫百姓祭奠,且记不得骚扰亡灵。”
“儿臣遵旨!”
刘梦棣一听,连忙向着刘泷俯首称道:“儿臣代程知府及长安百姓谢父皇隆恩!”
刘泷对刘梦棣是越来越满意。
于少只有他想以到了帮程古贤弄个好丧事,好叫他们看不见程古贤他杀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