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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梦棣摸了摸怀中,将之前皇帝刘泷交给自己的玉佩给拿了出来。

他问道:“你可曾见过这个?”

程翼不敢接过手,只是抻着脖子看了几眼,而后摇起了头来。

“老奴不曾见过,不过……”

“什么?”

“老奴在内务府呆过,虽然没在造办处任过职,但亦是见过不少好东西。就依此玉佩之做工,应该是宫里造办处出的!太祖皇帝是武人出身,除非是礼仪需要,一般是会不佩戴玉饰的,这种玉佩一看就是日常所佩,非是礼仪之用,想来不是太祖皇帝所制。而皇上娶薛氏女、裴氏女,又与秦相相知,深受儒学熏陶,想来这是皇上所制吧。”

刘梦棣说道:“爷我也看得出来这是内务府造办处的东西,但是……你不觉得奇怪么?造办处出来的东西可从来不长这样,粉嫩粉嫩的,看着就……不应该是父皇私用,更不会是用来赏赐臣工的。”

“赏赐之玉皆有定制,每处之改皆要合乎章程。爷您这么一说好似……好似这块玉佩真的些古怪,倒不是形制之上,而更像是……是女子送给男子的定情之物,而非是男子所常佩之。”

刘梦棣连忙说道:“如果这东西与当年豫王自缢有关,你说……”

“老奴不知。”

“爷我这还没问你呢!什么就不知呀!”

程翼苦笑一声说道:“您问谁都不可能会知道的,知道了也不敢说呀!”

“你果然是知道!说说!”

那程翼看了看左右,只得言道:“与六爷您那件事情是一回事!”

“阿?爷我什么事呀?”

“您莫装这个糊涂了,就是那一回事!但不知此事却不知起缘,老奴亦不敢胡说。总之就是太祖皇帝与太后强行将豫王妃嫁给了豫王……您这块玉佩不会是从皇上那里顺来的吧?容奴才多一句嘴,您最好是把这块玉快些还给皇上,别让他知道这东西不见了,要不然他真会因此废了您的!老奴不是在开玩笑!”

“嗯?”

“您就当作今日没见过老奴,老奴也没与您说过这些话!老奴胆小,亦不敢再言!”

刘梦棣好似明白了一些什么事情,而后轻点了一下头。

那程翼却是突然问道:“六爷,刚刚宫外下雪了吗?”

“不知道呀,爷我早上就进宫了。”

“六爷您的靴子好似沾了些泥。”

“哦,我是从太液池边上过来的,自是会湿了靴子。”

“不至于吧?太液池之维护皆是工部那位姓赵的主事在做,他可是这一方面的能手,自从他帮内务府开始修缮宫中,便再也没出现过太液池漏水之事了。”

“本王走的又不是什么正道,很正常的。”

程翼干笑了一声说道:“原来如此,老奴还以为您刚刚上树了,是踩着了那树梢上的积雪,这才弄得靴上有泥。”

“本王也得爬得上去呀,都说了是踩着水坑了!”

“可您下裳可没沾水,倒是多了一些白霜。”

刘梦棣刚要解释点什么,郭健从一边小跑着就过来了。

“六爷、六爷!”

郭健气喘吁吁地跑来到刘梦棣的身边。

他的气息是一断一续,好似随时都可能会咽气一般。

刘梦棣白了郭健一眼说道:“不像话!你就该好好地与程老公学学仪态!要处事不惊,要潸然泪下……不是!是那个那个……猝然临下而不惊!遇事不乱,戒急用忍!”

“皇、皇上……”

“父皇怎么了?”

郭健气喘了几口大气才说道:“是、是宣诏您面圣。”

刘梦棣一愣,问道:“你确定父皇说的是宣诏而不是‘让小六子滚过来’或是‘把那小子给朕绑来’之类的话?”

刘梦棣学着那刘泷说话,郭健与程翼哪里敢笑。

此时,那程翼却是躬了一下身说道:“没什么事情老奴就退下了。”

刘梦棣一点头,那程翼便转头离去了。

郭健言道:“是、是宣诏!皇上诏您延英殿见驾。”

“刚刚父皇离开清晖阁时脸色那般难看,谁愿意现在去招惹他呀!你……你就说没找着爷我就是了。”

“您别为难奴才了!”

刘梦棣回头看了一眼程翼的背影这才问道:“知道出什么事情了吗?”

“没来得及打听,奴才也不敢瞎打听。只知晓大理寺一众臣工都在延英殿外跪着,皇上屏退了身边人,只留兵部蒋侍郎与兵马司贾提督在里头说话。”

“果然是大理寺出了事了呀!风雨欲来呀!这暴风雨定是小不了!走!看看去!”

刘梦棣说完便走。

那郭健摸着头看了看天色,疑问得自言自语道:“暴风雨?不会吧?要也是下的雪呀?爷,您等等奴才!奴才给您领路。”

…………………………

延英殿内,刘泷坐在那张龙椅之上,手里捏着一只豹形的镇纸。好似想要将那铜制的玩意给捏碎了一般。

他怒目圆睁得看着分立在不远处的御案左右的一文一武。

他的眼神像是要将二人给撕碎了一般。

左边的那位文臣自然是兵部侍郎蒋宗宪。

而那武将却是一名年纪才过三十岁、正值血气方刚的英武将才。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兵马司总指挥兼司吏提督贾子虚。

长安城的治安总归兵马司管,共有东南西北四个衙门,有万余名持有兵器且训练有素的青壮。

兵马司与禁军、卫戍军合成了长安内外的三大武装力量。

在后世兵马司总指挥还有一个十分响当当的名字,叫作九门提督!

而司吏提督之所以会由兵马司总指挥兼任,是因为兵马司管着长安城的十数个城门。

兵马司差役不仅会盘查城门往来人员的身份及携带物品,还会对商队进行搜检,更有税务稽查的功能。

所谓司吏提督,即是临时管辖税务部门稽查人员对商货进行监管。

税差并不在兵马司当差,但却是也归兵马司监时管辖!

贾子虚的名字看起来像个文人,但他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武士。

他比别的将军多了许多的江湖气,若是御下那一身的甲胄,就是一个实打实的江湖好汉。

此时那刘泷死盯着二人看着,那怒火从睛眼里射了出去。

他生气地骂道:“朕昨日才当着百官的面下旨将文延贞给抓起来的。当时他可是生龙活虎,好似还要与朕辩论一番呢!这才过了一夜,你们却与朕说,他死在了大理寺里!大汉国开国以来何曾出过这等事情?这叫后世的史官如何评价朕?这叫百姓又如何看朕?让他们说朕是那种因言降罪、暴戾智昏的昏君吗?”

一般情况下臣工听到这样的话,第一反应就是跪下来请罪。

但这二人却依旧站着不动,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靴子。

这是因为他们之前已经请过罪,又被刘泷给叫起来,站着听他训骂。

刘泷喝道:“贾提督!”

“臣在!”贾子虚应了一声。

刘泷生气地说:“你不与朕解释一下么?那宋云海到底是怎么光明正大得进到大理寺大牢之中的?又是怎么将文爱卿给杀死的!”

“臣不知,臣有罪,臣该死!”

刘泷大手一挥,怒道:“死什么死?现在死的是他文延贞!朕有的是夜壶,用不上你的项上人头!你不是平日里常常与人吹嘘自己在武林中有多高的地位,又有多少熟人么?让你抓个人,你抓了这么多年都没能抓到,还好意思自诩其能?”

“臣无能”

“你无能?朕把你拉到这个位置上来,是因为你的无能吗?还是说朕就是那种没有识人之明的昏君?你这是在骂朕吗?”

“臣不敢!”

“朕看你就敢得很!朕就问你,你到底何时能将人给朕抓来!”

“臣……”贾子虚犹豫了一下说道,“非是臣惧怕那宋云海的武功,而是从未与其照过面。臣……臣真找不着他……”

“他都进了大理寺了,你还找不着吗?”

蒋宗宪看着那贾子虚为难的样子,只得壮着胆子说道:“皇上,文知府是在大理寺大牢之内身亡的。贾提督他并没有权限进到大理寺盘查……”

蒋宗宪话还没说完,那刘泷便又大喝了一声:“你少在这里装好人!”

刘泷气道:“探知消息是你的职能,你自己都脱不了干系,还有脸给他说情?万余名的兵马司差役呀,加上兵部枢密司、缉校司,刑部徒役司、督捕司,这么多年了愣是抓不着一个瘸子!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

刘泷说着将手中的镇纸就给狠狠得扔在殿中的地上。

而后他又觉得不解气,将御案前的东西都一扫而尽!

刘泷大声喝道:“朕就算不治你们的罪,你们自己还有脸把这个差再当下去吗?不为了朕,为了你们在江湖里的名声、在仕途上的官声,那也得去把人给朕抓出来呀!活口!朕还要活口!”

蒋宗宪连忙说道:“皇上息怒!容臣禀报!”

“息怒?朕息不了怒!”

“还望皇上听臣一言!”蒋宗宪坚持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