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盒一溜排开，把汤米身前桌子都侵占了一半。
手枪、步枪、重机枪，各式口径应有尽有，甚至还有两块白色橡皮泥一样的c4炸药。
汤米扒开眼睛，从纸盒的印刷字样到每一发子弹严丝合缝的做工，逐一端详。
这些毫无疑问出自军工厂的流水线生产，绝非粗制滥造的地下作坊可比。
汤米抬起头的同时，胳膊已自然地从两边拢上这堆宝贝：“你刚才说要换什么来着？”
蓝色铁皮屋子开了一个洞，一袋袋大米、面粉、冻肉和食用油被搬出来，堆上了秦康身前的平板推车。
最后码上车的，是足够他们一家开到东海岸去的柴油。
汤米脸上横肉组合出饱含期待的笑容：“下次再有这种好东西，可别忘了我！”
秦康背身摆手：“再见！”
脚下未动，耳里听得一声凄厉至极的刹车，一辆通体黑色越野车几乎是用撞的停在了几米外的空地。
从驾驶位跳出一人，门都未关就赶到后座用力拉开，与里面同伙齐心协力，架出来一个外套拉开道破口、前襟染作一片猩红的男人。
见此情景，汤米快步迎上，强壮胳膊扶上伤者两腋：“迈克怎么伤成这样？”
“被个黑小子拿弹簧刀捅的！还好伤口不深，但要赶紧消毒，发炎就麻烦了。威士忌呢？”
“见鬼！刚卖完了最后一瓶！”
“那怎么办？”
汤米扭头看向那张方桌上堆着的子弹：“我有办法，就是会有些烫！”
从盒子里挑挑拣拣，选中一发步枪弹，汤米扭头找到已经被放平在地上，袒露出伤口的迈克。
“这行不行啊？”
“史泰龙说行那就行！忍着点！”
汤米粗壮的手指各自拿捏住弹头与弹壳，深吸一口气，跟着奋力一拔。
手上子弹纹丝不动。
一旁的同伙看热闹不嫌事大，嗤笑着说：“史泰龙行不行我不知道，你估计不行啊，白长那么大块头了！”
汤米憋红了脸，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这回把全身重量都压在小小的子弹上向着两边拧。
仍是未动分毫。
“你看片不仔细吧，我记得史泰龙也是用刀子削的！”
“知道你不早说？刀子，赶紧的！”
一手捏紧子弹，汤米挥刀横削，呲牙咧嘴的样子像是要砍掉谁的脑袋。
然后，刀刃上崩了个口。
“活见鬼！这厂货子弹质量那么好吗？”
“别废话了，迈克都翻眼白了……喂！那个谁，找把斧子来！”
接连试过了消防斧和电锯，除了把两把工具搞报废以外，在那发子弹上连一丝划痕都看不到。
这下就连最迟钝的人都能看出事情不对劲了。
“汤米，这子弹是哪来的？”
“是……是一个亚洲佬……咦，他人呢？”
摘了绒线帽擦了把额头冷汗，杰西说道：“他换了东西就走了！”
在场的每一双眼睛齐刷刷扫向道路与远方，哪里还找得到那辆房车的影子？
“奇怪……我们得找他问问清楚……关于这子弹……”
“汤米！快来看啊，子弹！”
“子弹又怎么了？”
汤米扭头，惊愕旋即就爬满了整张脸。
那张桌子上摆满的子弹还有炸药，在所有人眼皮底下不翼而飞。
“追！给我追！”
把食物和燃油一股脑塞进房车储物箱，秦康立刻发动了皮卡，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回到大路上，他更是一脚把油门踩到了底。
好在此时路上车也不多，涡轮增压的V8引擎发出狂嘶怒吼，如奔腾野马拖着房车一路疾驰。
重新打开的对讲机里传出赵诗琪的担心：“是怕黑市那些人追上来吗？”
秦康抓起对讲机应道：“对！出了些意外状况，他们可能会比预想中更早发现问题。”
维持记忆重播是需要消耗异能的，所以这个西洋镜迟早会被拆穿，只是那个及时赶回来的伤者把节点提前了。
“来就来！几个小毛贼而已，还怕了他们不成？都用不着姐夫出手，我就能轻轻松松把人解决……哎呦！”
“做你的饭去！黄毛丫头整天喊打喊杀像什么样子？你姐夫不是土匪，你快是了！”
赵紫兰带着委屈的声音隔远了从话筒中传递：“我说的是事实嘛！明明动动手就可以抢来的，干嘛费这个劲啊？还被人追着一路跑一路颠的！”
秦康清了清嗓子：“小兰你说的没错，确实连你也可以轻轻松松秒掉那几个人，物资想拿多少拿多少。”
“你看你看，姐夫也支持我！唉？”
“那你有没有想过，这些人是有团伙有组织的，同伙会找到我们报仇。”
“那就……也干掉！”
“对！来多少杀多少，把团伙一锅端也不是不可能。之后呢？”
“之后……”
“闹出这么大动静，调查局不可能一点不知道吧？他们再闻着味儿找过来，你又如何应对？”
“我……姐夫……”
“哦，这时候想到姐夫了。好，有我帮你擦屁股，把调查局再灭了。再往后州政府出动警卫队，联邦政府出动军队，战斗机轰炸，核弹发射，两个王四个二一样样来……”
秦康猛地拉高了嗓门：“我带着一大家子到花旗惹是生非，最后落到与全世界为敌，起因就是我的小姨子想零元购对吗？”
“姐夫……我知道错了……”
“我们来一趟花旗有很多正经事要做。除非逼不得已，还是不要太招摇。”
“老公！”姜初涵声线颤抖地指着后视镜，“这辆是不是追我们的车？”
秦康朝镜子里瞥了眼，叹了口气：“我这张破嘴也是开过光的，说什么来什么。”
皮卡动力虽然强劲，可毕竟还拖着一整幢房子，会被人从后追上也在意料之中。
转眼间，那辆黑色涂装的越野车已经来到了秦康那侧，占着逆向车道与他并驾齐驱。
两方的车窗差不多是在同时降下的。
杰西碧蓝的眼珠子这回不再东张西望，而是死死盯在秦康身上，和他手上的枪口一样险恶。
“老兄！你玩的那手魔术可把我们坑得有够惨！乖乖靠边停车！”
“如果我拒绝呢？”
“那我就只能在你的帅脸上开个洞了！”
说完，杰西在咫尺距离上扣动了扳机。
子弹时间中，那颗缓缓旋转的弹头成色有些暗，一看就是小作坊出品的劣等货。
秦康屈指在弹头侧边一弹，子弹顿时飞出老远，越过路边栏杆，掉进一望无际的冰海。
他冷冷淡淡回视枪手：“你还是回家好好练练吧！”
“杰西，你这个废物！”开车的汤米怒吼着将方向盘向右猛地一打。
这条公路沿山而建，翻过护栏就会滚落山崖一路跌到海里去。
每年掉下去的车都不在少数，州政府都当作交通事故处理。
他只要赶在所有人之前找到那节翻落的房车，回收里面的食物与燃油就行。
在那辆越野车距离皮卡不足一米的位置，秦康的手向着侧边一挥。
这个动作有点像是在告别。
越野车的速度陡然间增加了好几倍！
黑车擦着皮卡保险杠划出了一道向右偏转的弧，咣当一声撞碎了路旁护栏，飞越山崖直奔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