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被放出府后过了两年就南下经商了,因为是从丞相府出来的自然也比一般人容易做生意,这几年顺风顺水做的好不错。”柳正青是觉得没有叙旧的必要所以才没有告诉林瑾,“你要是想和她聊聊我们现在可以回去。”
林瑾回头看着那茶摊子,或许系统说的故人就是清风,她摇摇头:“算了,既然刚才没有认出来,说明没有这个缘分,只是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巧。”
走这条官道必然要经过他们昨日住下的那座城,但是今天早上都没有遇见,说明他们赶路的方向其实是相反的。
“好像……也没有可以聊的话。”林瑾微微叹了一口气,“知道她过得不错就好,时夏姐姐也该放心了。”
确实是个故人,只是这个故人单是只见一面都能让她有一种喘不过来的后劲。
柳正青装作没有看见她眼底的难过,他就是猜到了会这样所以才没有告诉林瑾那个人是清风,林瑾一旦遇到以前和宋二有关的人都会想到宋二。
一想到宋二就是谁都劝解不了的难过。
云雾被风吹散,好像带走了阴霾。
清微子的拂尘扫动,好像捉住了空中寻常人看不见的东西,他身后的弟子规规矩矩的站在身后,直到清微子做法结束。
“祖师,你为什么要帮柳正青啊,明明这是柳正青做的孽,为什么要给他善后。”其中一个道童有些不能理解这件事,逆转阴阳这种事本来就有违天理,招来的杀孽都该算在柳正青头上才对。
可是最后却要他们跑了那么多处地方,干脆让报应报在柳正青身上不好吗?
自食恶果完全就是这种人活该。
清微子想捋自己的胡须,却因为被这两个不孝子孙给剪了而捋了个空:“冤冤相报何时了啊,总要有人来结束这段冤孽。”
“可是祖师你不是说过冤有头债有主,我们方外之人不该干涉这些人的因果命运吗?”道童被清微子的话弄的云里雾里,之前他们祖师明明不是这样说的。
清微子神色高深莫测:“这是我欠下的因果。”
另外一个一直没有出声的道童忽然开口:“只是我不明白,生死有命,人的寿命都是有限的,柳正青为什么一定要亡者复生,那些人由为什么一定要动杀念。”
“神佛无相,人却有十万八千相,一切不过都是人的贪念。”清微子望着天上散掉的乌云,“一切终于都结束了。”
因果已经相互抵消,一切都结束了。
“所以我们修行之人才要断情绝欲,遏制贪念!”一开始说话的道童喜形于色,但是很快又纠结起来,“可是到底什么样叫贪念,又怎么样才不叫贪念?”
他见没有人理自己,又不敢打扰清微子,只好碰了碰身边的青山子:“到底怎么样才叫贪呢?”
青山子转头看向他,但是很快就把头转了回去:“或许是想把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占为己有,或是想留住无法留住的东西吧?我也不知道。”
“那我明明知道我修行不够,还一直想变得和祖师一样厉害,这是不是就是贪念,原来这就是我一直没能悟道的原因!”他恍然大悟。
青山子:“……”
笨,努力修行以后还是有可能和祖师一样厉害的好不好,这哪里叫贪念。
“净凌子,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二者若是不能两全该如何?”清微子莞尔一笑,回头望着他。
净凌子不解的歪头:“可是我们全真道不是不能沾荤腥吗?鱼和熊掌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青山子微微偏头,掩饰自己压不住的唇角。
清微子:“……”
“哦!哦!当然是二者取其一啊!”净凌子好像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傻,连忙回答清微子,“这有什么问题?”
“并不是谁都愿意放弃,明知二者不可能两全,却还是苛求……”青山子忽然明白了什么,“祖师的意思是,既要鱼又要熊掌乃人之常情,可明知道二者不可两全,还不愿舍弃,是为贪。”
净凌子也明白了,眉开眼笑:“我也懂了,生于常理之外的执念,就是贪念。”
清微子习惯性摸胡子的手再次摸了个空,眉毛跳了跳:“该回山了,回去之后就跟着你们师父好好修行。”
青山子和净凌子啊了一声:“可是师父他们没有祖师你厉害啊。”
跟在师父身边根本没有跟在祖师身边见的世面多。
清微子给了两个人的脑袋各敲了一下:“人小鬼大,回去吧,欠他们的债已经还清,不需要再干涉世间俗事,修行之人忌欠因果。”
两个人面面相觑,虽然不知道他们祖师欠了什么因果,但是既然祖师都这样说了,他们还能说什么。
在林瑾佛珠断掉的同时正在弹琴的殷扶疏忽然心口一痛,琴弦发出和曲子完全不和谐的声响,她动作顿住。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殷扶疏身边的姑娘关切的询问她的情况,“你的脸色好像突然变得很不好。”
殷扶疏缓了缓呼吸,对她笑了一下:“昨夜没有睡好,所以有些晕。”
“扰了各位的兴致,是我不好,你们继续玩,我先回去休息了。”殷扶疏找了个借口就回厢房休息,等关上房门之后就捂住心口,感受着心口的跳动,然后又摸了摸自己的脉搏,原本虚弱迟缓的脉搏如今变得强劲流利。
这是……
“真奇怪。”殷扶疏有些不明白现在的情况,她前段时间就已经重新有了脉搏,但是脉搏的跳动和身子康健的人有所区别,她原本以为就会是这样了,结果现在居然和她四年前没有什么区别了。
这好像才是那位大师当时说的重返世间。
殷扶疏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一切来的毫无征兆,当初祥莲也只是说只要时机到了就好了,可是今天她除了在屋里做学问,就弹了半首曲子而已。
“殷姐姐。”门被敲响,响起李雅致的声音,“你还好吗?我方才听说你身子不舒服,需不需要我请大夫来为你瞧瞧。”
殷扶疏走过去开门,对上李雅致关切的双眸,她露出一个浅笑:“只是没有睡好,不碍事。”
“是不是你这段时间累着了,你又要做学问,还要费心给她们调香,劳心费神的。”李雅致叹气,略微心疼的看着她,“又快到春闱了,你身子哪里吃得消。”
“不碍事的,许是我昨夜看书有些入迷,睡得晚了才会这样,倒是让你挂心了。”殷扶疏无法跟外人说道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只好将方才的不对的都归学业上。
李雅致听她这样说倒是也不再问什么,只是从自己袖袋中取出一个香囊来:“这是西域进贡的香料,我知晓你调香的手艺好,说不准这西域进贡的香料来比不得你的手艺,但这是我的一份心意。”
殷扶疏接过香囊,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看着上面绣的殷字眉眼软化了几分:“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