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具尸骨全部被起出来,天已经彻底黑了。
深山里,本应该人迹罕至,现在被几十个人类占领了这一片区域。
远看像是在聚会,近看其实也是聚会,只是形式不一样的会议,为死者而办,寻找真相的大会。
本在这一片活跃的动物,都悄悄在外围观望。
连声音也不敢出一声,生怕被这群能在黑夜里制造‘太阳’的人类,逮了回去。
等Y市局连同平泰县局的法医在现场稍作判断、编号、装进尸袋。
痕检人员做完取证,已是深夜。
“现在怎样?”孔法医直起身体,“肯定要熬通宵了,不,不止一个通宵,先去吃一点?”
“呕…”
现场响起几声呕吐声,都是县局里没怎么见过世面的生瓜蛋子。
刚才起尸体的场面确实不好看,尤其是起第二具尸体时,腐肉连着骨架,边往上拉,边稀稀拉拉往下掉肉。
一般刑警,总要见过几回才能适应。
“猪骨汤?”史泰提了个建议,“听说平泰县猪骨汤底特别好喝,叫一锅端,可以往里面加任何东西。”
“你们去吧,我没什么胃口。”曹斌本来还想加入,一听猪骨,他眼睛不由自主往最后一个尸袋飘。
顿觉胃口全无。
现在他知道了,二队全员皆猛人,难怪逢案必破。
“再加点现片的牛肉。”孔法医提议,还咂吧下嘴,“那味道肯定绝了。”
原本还想和孔法医套近乎的李法医,也偃旗息鼓。
他能和尸体同眠,但真做不到代入想象去吃,而且是在这么个敏感的节点。
“我们也不去了。”他看一眼县局所有人都白着一张脸,就代替他们发言,“我们先把东西搬去局里。”
“那辛苦你了。”孔法医热情道,“回头,我给你们打包。”
“不用!”
整齐且坚定拒绝的声音响起。
“行。”孔法医也不强求,“那辛苦你们了。”
最后只有Y市局一行人,一个不落,要了两个包厢才坐下。
“怎么样,我选的人不错吧。”门一关上,孔法医就来邀功,“可不能丢了我们市局的脸。”
范世谙哭笑不得地竖起大拇指,刚才他还以为局里这些人胆子都变大了,原来是刻意挑选叮嘱过的。
“你是这个。”
孔法医美的直晃脑袋,“那当然,我们是要夺冠的队伍,该有的形象不能丢。”
“说正事。”孔法医端正姿势,“这次恐怕有点难搞哦!”
虽然他只是法医,但经手的案子也有近三百件,也算有点经验。
根据现场尸骨的情况判断案子难易程度,还是十分准确的。
“捞上来的避孕套是不少,但长期浸泡在水里,恐怕提取不到精液信息。”
本来按照汪淼的推断,尸体被掩埋,那些畜牲发泄完后,会在死者衣服上残留精斑。
即使过了那么多年,但万一保存条件得当,说不定还能提取到dNA。
现在,凶手居然随身携带避孕套,且将它们丢进水里,即使有精液,经过长时间的冲刷,希望渺茫。
包厢里,陷入沉默。
被叫出来一起吃饭的罗莉问,“指纹呢?”
“听说被投到坑里的都是女孩。”
“年轻女孩都喜欢带些小东西在身上,挣扎的过程中,说不定凶手的指纹就留在那些东西上。”
痕检科李主任连连点头,“现在还不是泄气的时候,刚才一起捞上来那么多东西,说不定就有凶手的指纹。”
这番话,一举打破沉闷的气氛。
“还有。”汪淼投了一盘肉进猪骨汤里,“可以排查曾有性侵案底的刑满释放人员。”
见所有人都不解地看他,汪淼放下空盘子,“这种以命搏出路的人,就算要女人,也只会强上,怎么会想到用套?”
“除非,因为曾留下过精液,被抓获。这才会在身上常备这种在山里发挥不了作用的物资。”
只有栽过跟头的人,才会想如何改进,为下一次做准备。
众人听后,都不约而同点头。
“等吃完回去,我就查。”罗莉握了握拳给自己打气,“不说找到凶手,我也会尽最大可能缩小范围。”
“肉好了。”汪淼夹起一片,沾了店里的秘制酱料,果然味道非常鲜美。
一顿饭,Y市局出外勤的所有人都吃的非常痛快。
等他们回了平泰县局,李法医一行人已经将尸体和证物分门别类整理好,方便他们检验。
“辛苦了。”范世谙示意史泰将打包的小点心给他们,“知道你们没什么胃口,吃点小点心。”
“平记。”李法医笑得见牙不见眼接过,“范队真是破费了。”
这种请外局的人吃喝,可不算在公费里面。
满满三大提平泰县排队都不好买的名点心,在这个点买到手,恐怕花了大价钱。
李法医脸上的笑更真诚了一些,“我们听你们调度,给你们打下手。”
“你们先去吃,不急在这一时。”孔法医不像范世谙只会这么干巴巴的话,他更圆滑,“那些都是死物,没有你们身体要紧。”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李法医一行人也不再推脱,乐呵呵提着点心离开。
干了那么久活,刚才还不觉得,现在是真饿了。
“给你的。”汪淼提了个外卖袋交给曹斌,“馄饨面,赶紧吃,不然就凉了。”
“那我也不客气了。”曹斌笑着接过,三两口吸溜了馄饨面,擦干净嘴巴,走进验尸房。
“什么味道?”他进去就捂住鼻子,“一股馊了的肉味。”
史泰边搅动锅,边回答,“死者的盆骨,这第二具起出来的那具尸体身上的。”
孔法医说,尸体都已经腐烂成这个样子,解不解剖已经没有意义了,干脆就直接下锅,看年龄。
曹斌咽下要从胃里翻出来的食物,强撑道,“我可以帮什么忙?”
“要不你去搅一下那锅洗衣粉水,方便下一个盆骨入锅。”
“呕…”
曹斌终于还是忍不住,推开门,跑出去大吐特吐。
“嗐…”史泰叹口气,“比我还不如。”
“行了,你别忘了你之前什么德性。”范世谙刺了他一句,将他翘起的‘尾巴’按下去,“曹队是我们队友,别做太过。”
“范队,汪淼,你们过来看。”孔法医指其中一根肋骨,“这里是不是有道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