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人是什么意思？
“你还想要那个厂子吗？”
他当然想要，这个厂子是他找了很久才遇到的，准备作为来长南市发展的第一个项目，不论是厂址还是内部结构都十分合他心意。
现在没了这个厂，他进军长南市的计划又要再度推迟，毕竟再想找到一个合心意的厂必定困难重重。
但听这女人的意思是，她有办法？
季博文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她，衣服鞋子堪堪算得上干净，没有精心打扮过头发，一看就不是个富贵人。
好在气质不像村姑。
他想了想，手一摊邀请女人上车详谈。
沈清雅不怕他会对她做什么，她早就一无所有了。
她坐进后座，见季博文没有赶司机下车的意思，便知道他是自己人，就直白道明了来意。
“季先生，我叫沈清雅，是沈赢的堂妹，与她有恩怨，我可以跟你合作去对付沈赢，你得到厂子，我对付她，但事成之后你要付我十万。”
如果真能拿到厂子，十万块倒是不算什么。
不过……“你有什么办法？”
沈清雅没隐瞒，“今天沈赢拍下了食品厂，手里肯定没钱了，我们只要去食品厂内部宣扬厂里发不出工资，就会动摇工人们的心志，到时厂内人心惶惶，沈赢的厂子想要办下去，想必很困难。”
季博文还以为她有何高见，原来只是些小儿科，“这不可能，沈赢还有个对象，似乎很有钱，七百万都能神色平平地甩出来。”
季博文自认自己如果还是在他这个年纪，不可能有魄力这么做。
沈清雅清秀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别急，这只是开始。”
“你先让你的人去暗中散播消息，说食品厂快不行了，最好能让工人为此罢工几天，我就趁那几天去给他们的辣酱下药，到时我再告诉沈赢这个消息，让她赶回来，然后……点火。”
沈清雅目光灼灼，似乎已经想到了沈赢被火活活烧死的痛苦场面。
季博文惊异地再度望向她，年轻女人能这么狠毒的倒是不多，他一时没有接话。
沈清雅以为他是不舍十万块，劝道：“我知道这个法子你的人也能干，但你可要想仔细了，这个稍不注意就有被抓的风险，到时你这个大老板也得被拉下水。”
“我就不同了，我早就把命赌上了，成功我就逃到香江，若是失败，大不了一死。”
沈清雅对自己了解得清楚，让她像书里的炮灰那样活着，她宁愿去死。
季博文定定地看着她，终是点头，“好。”
*
初春，万物复苏，到处都泄出一抹鲜绿来，本该是出门踏青的好时光，沈赢却埋头在一堆堆的账目下不得动弹。
长兴食品厂已经接手了两个星期，她先是去房管所改了名，照旧以她们的辣酱品牌命名。
然后就着手处理周家遗留下来的账本。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账本上千疮百孔，不是这个贪污，就是那个挪用，整个食品厂如同筛子一般，被那些蛀虫搬空。
若不是厂里还有那几台机器压着，沈赢都想转手卖了。
“咚咚——”
郭珍玉走进来，“老板，明天就是发工资的日子，咱们真的要跟他们说延后吗？”
沈赢冷静的目光直投向郭珍玉犹豫的脸，“有话你直说。”
当初会选她当厂里的财务就是看中她是个认真又忠心的性子，这次突然来找她说这种话必定不会是无的放矢。
郭珍玉不是个能憋事的人，把这两天在厂里听到的风言风语一股脑告诉了沈赢。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厂里开始流传起一些丧气话——发不起工资、厂快倒了，老板要拿钱跑路。
这两天更是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她就担心明天若是真的跟他们说发不出工资，他们就会觉得传言是真的，到时只怕会一发不可收拾。
沈赢揉了揉额头，这么多工人的工资不是一笔小数目，她为了买这个厂早就掏空了钱财，要不是五天后有一笔尾款能到账，她连五天后也发不出。
“这样，也别拖到明天了，你今天就去跟他们说明情况，态度一定要好。”
没能按时发工资的确是她不对，“再跟他们说到时会发一笔奖金弥补。”
“好。”
可惜沈赢低估了厂里的谣言。
郭珍玉出去了没一会儿，外面就闹了起来，她被众人示威似的叫喊吓了一跳，连忙又跑到沈赢的办公室。
“发生什么事了？”
郭珍玉喘了口气，“老板，外面闹起来了，有几个人非常不服气，扬言要、要找你要说法。”
其实原话是要揍人。
沈赢眉头微皱，放下手里的账本，快步出去一看，办公楼门口已经聚集了一大批工人，个个神色不善。
沈赢走到所有人面前，道：
“各位叔伯婶子，我知道大家在担心什么，这个厂是我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如果我现在放弃，或者如传言那般逃跑，损失的钱绝对不止你们的工资，所以请大家相信，工资一定会发。”
一番话下来，有些人面色渐缓。
这个新老板说的没错，她要是真想跑，何必大费周章地买下厂子，钱多烧得慌？
“老付，咱们要不再等几天？”
“不成，你没听他们说吗？这只是拖字诀，就是想不给我们钱，咱们可不能乖乖听话。”
付建成是厂里的老人，在厂里虽说职位不高，却很是有些威望，其他人见他这样说，没再辩驳，俱点点头。
“我们都听你的。”
“对，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
付建成活了一辈子，这是被最多人听从的时候，顿时激动得满脸通红，喊道：“你别以为说几句话就能骗过我们，我告诉你，只要你一天都不拿钱出来，我们一天不干活，看谁耗得过谁！”
为表决心，他当即脱下工服，转身就朝厂外走。
留在原地的人相互对视一眼，咬咬牙也跟了上去。
不多时，厂内几乎人去楼空，唯有几个管理和组长留着没走。
郭珍玉头不敢看沈赢的脸色，就怕对方难堪，但没一会儿就听到后者平静的声音：“你先去发通知，让大家回去休息吧。”